第1章 吞並武威,韓遂攪亂曹操後方(1)(1 / 3)

關西軍閥

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春天的一個夜晚,朦朦月光灑在涼州廣袤的大地上,仿佛給蒼茫荒原蓋上層薄紗,一切都顯得那麼安寧。可就在通往武威郡姑臧縣的大道上,由東向西跑來一小股軍隊,打著忽明忽暗的火把,奔跑和呐喊聲打破了寧靜。

天下紛爭之際有些兵馬本不足為奇,但這支部隊卻格外滑稽——總共才一千多人、戰馬百餘匹,輜重軍械尚不齊全,有的將校連盔甲都沒有,春寒料峭的時節裹了一身大袍子,沒有掛劍的鉤帶,就拿草繩把佩劍一栓,胡亂在腰上一纏。當兵的更慘了,不少人連鞋都沒混上,光著腳板趕路;還有的反穿羊皮襖,大長毛在外麵耷拉著,一望便知不是漢人。匆匆忙忙連夜趕路,士兵早累得籲籲地喘,就這點兒人馬竟稀稀拉拉拖了半裏地,根本沒個陣勢,戰鬥力可想而知。有個盔甲齊整的中年將領似乎是統帥,騎在馬上扯著嗓門:“快走快走!咱們可是為朝廷戡亂,都給老子精神點兒!”這麼支雜牌軍還給朝廷戡亂,豈不是笑話?

黃巾起義前漢室天下不可謂不牢固,卻唯有涼州始終戰亂不息,自漢安帝永初元年(公元107年)羌人舉兵造反開始,沒完沒了的漢羌戰爭拉開了序幕,一打就是一百年。以至於此後的鄧騭、龐參、虞詡、皇甫規、張奐、段煨、皇甫嵩、董卓無一例外都曾在涼州摸爬滾打過,幾代人的心血都耗進去了。可羌人似乎與漢人結成了死仇,討平了叛,叛起來討,周而複始無休止,直鬧到靈帝駕崩天下大亂都沒結束。

靈帝末年羌胡首領北宮伯玉、李文侯發動的叛亂姑且可以算作是最後一次,聲勢浩大波及整個涼州,但最後的結果卻有些出人意料,羌人沒鬧起來,反被漢族軍官篡奪了叛軍大權,經過對外攻戰和內部火並,最終崛起了韓遂、馬騰兩大軍閥,在涼州割據稱雄,並把勢力發展到關中一帶,朝廷刺史形同虛設。除了韓、馬兩家之外,還有宋建、程銀、侯選、梁興等十幾隻小勢力,或在涼州或布關中,各擁兵馬不等,多則一萬少則數千,約為兄弟共同進退。這幫軍閥的出身就三種——叛將、強盜、土豪。

眼前這支隊伍的頭目叫楊秋,也是叛將出身,年近四旬久經戰亂,由於曹操急於南下,對涼州諸將一概予以安撫,所以他也在朝廷掛有騎都尉、關內侯的官爵,但他手下隻有兩千兵,地盤隻有安定郡下轄的幾個縣,非但無法與韓、馬兩家相比,即便在小勢力裏也是較弱的。

去年七月,武威太守張猛趁曹操南征受挫之機報私仇,攻殺涼州刺史邯鄲商。韓遂發下檄文,召集涼州各部合攻張猛,口口聲聲要為朝廷除害。但這次行動既沒上表朝廷,也未向曹操通報,完全是韓遂擅自舉兵。涼州各部紛紛響應,唯有楊秋聽了手下人意見,沒敢輕舉妄動,秘密派人向曹操請示,得到默許的反饋之後才發兵,故而耽誤了幾個月。就在這段時間裏,韓遂率領諸部連戰連捷,這場戰爭都快結束了。按照涼州各部盟約,凡是協同作戰的部隊都能瓜分敵人輜重財產,甚至還可以在敵人城中大搶一票,楊秋已晚了一步,若再不趕去助陣,就什麼好處都撈不到了。

就這麼沒黑沒白趕了七八天,累得士卒叫苦不迭,總算到了姑臧城下。兵甲層層,黑壓壓的各部人馬早將城池圍了個水泄不通。楊秋人馬本就少,這會兒都跑累了,一時半會兒追不上,身邊就十幾個親兵。

也不知哪部的小將負責督後隊,一見楊秋厲聲喝問:“哪裏來的人馬,敢來此處攪擾?”

“我乃安定郡所部騎都尉楊秋,特來發兵助陣。速速領路,我要見韓將軍。”

手底下兵少,當將帥的也受氣,那小將根本沒拿他當回事,笑道:“我的楊大將軍,您還真來了。再遲一步,我們連城都攻下來了。”哪有工夫為他領路,隻閃出條人胡同,叫他自己過去。

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楊秋也沒計較,帶著親兵打馬衝了進去,繞過幾支隊伍,不多時來至城壕邊。隻見數十個士兵舉著火把,當中並列著七八位騎馬的將領。當中一人身披鐵甲,頭戴兜鍪,坐騎一匹大黑馬,寬臉龐,灰長髯,兩隻眼睛被火光映得通紅,雖已年近六旬,卻是寶刀不老滿臉煞氣——這便是征西將軍韓遂。他身邊是程銀、李堪、馬玩、梁興、侯選等,都是涼州和關中諸部的頭目。

韓遂見楊秋這會兒才到不禁蹙眉。梁興是個大嗓門,搶先嚷道:“喲!這不是楊兄弟嘛!怎麼現在才到?是不是閑著沒事搞婆娘,錯穿了婆娘褲子才耽誤了工夫啊?”一席話惹得眾將哈哈大笑。

程銀也腆著大肚囊罵道:“你可真會撿便宜,我們前麵廝殺,你按兵不動,這會兒又來吃現成的,什麼東西!”

楊秋沒理他們,隻向韓遂解釋:“去歲饑荒打不上糧食,我手下崽子們都快嘩變了,半月前剛搶了幾座村莊,積攢些軍糧這才把隊伍拉出來。遲來了幾日,您多包涵。”

韓遂雖是割據一方的大頭目,卻是讀書人起家,倒也有些肚量,心中不悅卻並未嗔怪,隻冷冰冰道:“戰事緊急無需多言。速速領兵圍困西門,別再耽誤了。”

“諾。”楊秋領令便去。

“慢著!各家兄弟出力不少,唯有你最後才到,這可不公平。待攻破城池分敵輜重的時候,老夫扣你一半。”

涼州諸部以馬騰、韓遂二人居首,凡事皆由兩家協定,如今馬騰已入朝,其子馬超雖驍勇善戰,畢竟是晚輩,現在一切由韓遂做主。楊秋一來理虧,二來不敢不服,隻得悻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