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媳婦了!”
“河伯娶媳婦了!”
一間張掛滿赤黃色和大紅色惆帳的土屋內,薑淩雲頭蓋紅紗,被麻繩死死束縛的手中藏了道二指寬瓷片,默默摩擦麻繩。
屋外喧囂喜樂蟬鳴,屋內祭祀焚香皂莢味,鬧靜間恍如兩個世界。
薑淩雲麵無表情,隻是加快了摩擦麻繩速度。
鄴縣多水患,三老、廷掾每年都要向百姓征收賦稅為河伯娶妻,以求來年風調,百姓和順。
薑淩雲就是今年被選中的河伯妻子。
按慣例她將在河邊供閑居齋戒用的房中渡過漫長的半月,然後大家一起裝飾點綴好那個像嫁女兒一樣的床鋪枕席。
讓薑淩雲坐在上麵,岸上吹吹打打,巫祝晦澀難懂祈禱讚詞聲中浮入河中,如此便算禮成。
今天是“待嫁”的最後一天,按照薑淩雲計劃,不出意外的話她會在日落前割斷麻繩。
再趁夜深人靜,憑這幾天乖順迷惑人心表現,以及山林中打獵采藥,練就出的一身好體魄,取出一早藏好放在山縫間的包裹盤纏,自此天高任鳥、海闊憑魚。
然而……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割斷繩索的前一刻,薑淩雲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罵咧追趕腳步,然後腳步漸漸靠近“新房”,破門聲後緊接著她被人打橫抱起扛在肩上。
?
不動聲色將碎瓷片藏好,麻繩線頭收攏,扯掉搖搖欲墜紅紗,薑淩雲這才有空觀察麵前的陌生來人。
隻見他一身黑衣,約莫三、四十左右上下,脖子腕上各係一串檀木佛珠。
一雙白多黑少的三角眼,模樣凶惡,臉色蠟黃,頭頂結疤做僧人打扮,身上一股淺淡的檀木香,但眉宇間陰冷狠厲卻又不像僧人。
不管是要臉也好,要名聲也罷,基本沒有僧人會在“大婚”前一天搶走“別人”的“新娘”。
順著和尚不斷疾行腳步,薑淩雲聽到雞鳴聲、犬吠聲,村民們唾罵追趕,還有人順手拿起自家放在牆角根農具,從路口前麵包抄……
腹背受敵,和尚看起來似乎毫無勝算。
薑淩雲斂眉,瓷片不斷往上靠近和尚脖頸,預備稍有不對,就背刺換取村民信任。
無論和尚是來救她還是害她,她都不會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
村子不大,不久和尚和薑淩雲就被村民包了餃子。
“得罪了。”
靠在和尚耳邊歎息一聲,眼底不帶一絲感情的握緊碎瓷。
“求生之舉,何罪之有?”
和尚輕笑,之後任薑淩雲再如何動作,都不得寸進,隻留下頸間一道淺淺白痕,和尚回頭,似笑非笑看著她眉眼。
“龍睛鳳頸,奇骨貫頂,女施主倒是生的一副好相貌。”
“相貌天成,何來好壞之分?”
看著不斷逼近眾人,薑淩雲樂得跟他拖延時間。
經此一事,她也看出這和尚非常人,碎瓷她研磨許久,卻連此人脖頸皮都未破分毫,就是不知道跟這群村民比孰強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