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千裏追蹤(2 / 3)

兄弟單位都組隊開始訓練了,省一監還遲遲不動。那天梁翼把政治處主任叫到辦公室,狠狠地訓了一頓。政治處主任一邊接受批評,一邊叫苦不迭說:“梁監批評得是,但各監區都說監管忙,生產任務重,抽不出人呐!”

“哪是抽不出人,是隻顧眼前利益,不顧長遠利益所致,磨刀還不誤砍柴工嘞。八九百號民警,還抽不出百十個人出來,這不是扯淡嗎?二三百人監獄都抽得出,八九百民警的第一監獄抽不出人,不讓兄弟單位笑掉大牙?強製命令下去,政治處抽到監區、科室的男女民警,無論是誰,自己有多困難,單位有多特殊,家庭有啥問題,都必須無條件服從。不服從的監區、科室領導讓他們寫出辭職報告;不服從,怕苦怕累想當娘兒們的男女民警交政治處停職待分配,去安排吧!”

政治處主任唯唯諾諾退出梁翼辦公室。這是政委李傑分管之事,李傑不急梁翼急,梁翼越權安排下去。李傑不是一個軟柿子,他亦可安排,但文件下發後,省一監成立崗位大練兵指揮部,梁翼是指揮長,雖說工作屬政工,但作為二把手,李傑沒當過兵,隻是進了幾天公安幹校,軍事素質不行,加之一開始,他對監獄勞教係統開展崗位大練兵有不同看法,嘴上嘀咕:“監獄、勞教單位警察是公務員,和公安不一樣。公安要維護社會治安,權大無邊,監獄、勞教警察就那一畝三分地,犯人、勞教人員都關在大牆內,脫逃的機會都沒有。有犯人、勞教人員脫逃,有追捕任務,監獄勞教人民警察還有些陽剛之氣;沒脫逃了,這點陽剛之氣都損失殆盡。成天和犯人圈在一起,英雄無用武之地,用得著嗎?無非是嘩眾取寵,多此一舉,對民警是勞而無用。”

意識決定了李傑的消極,所以,省一監遲遲沒有組隊。

又經過幾天折騰,隊列、處突演練、射擊、擒拿格鬥等五項全能隊員共一百多男女民警到齊。在監獄大會議室動員時,平時儒雅的梁翼敞開嗓門道:“……監獄是準軍事化單位,是警察秩序中最特殊的警種,它有別於公安警察,司法警察,森林、邊防警察那些社會公權廣而大的警察。監獄一畝三分地雖小,但它是火山,弄不好就會噴出濃烈的火焰,把社會燒亂;是炸藥庫,管不好就會爆炸。作為監獄民警,沒有憂患意識,胸懷會被監獄的鐵門擠扁;假如我們目光短淺,被蛛絲般電網、高高的圍牆阻擋,心就不會開闊。鐵門、圍牆、電網圍著的是堡壘,黨和國家賦予我們堅守的職能,作為一名稱職的監獄民警,應胸懷全局,喜憂天下。

“古人雲:‘文官不斂財,武將不畏死,此乃國家之大幸也!’雖說現在物欲橫流,但作為一名監獄人民警察,你要從事這一職業,就應守得清貧。在政治上,敢於把自己放在陽光下晾曬。有的人一聽說崗位大練兵有吃不盡的苦頭,就想當縮頭烏龜,這是警察所不齒的。有人說,現在的監獄警察沒有追捕任務,不帶犯人上山勞動,下井幹活,雄氣衰退,逐漸變為娘娘警察。好啊,崗位大練兵不就提升我們的雄性嗎?不就磨煉我們的意誌嗎?可少數人又怕吃苦受累,沒有奉獻精神,就愧穿這身警服!

“這次訓練不是兒戲,要使出吃奶的力氣,猶如猛虎下山,蛟龍出水,要狠下工夫,刻苦練習。我們是省第一監獄,可不能給第一抹黑。五項全能,我們的目標和我們的稱謂一樣,個個第一!為此,政治處要嚴格考勤,各項目組長嚴格負責,封閉訓練,監獄做好後勤保障工作。你們流多少汗,吃多少苦我不管,我所要的是最終結果,隊列是排頭兵,五項全能是第一,處突必須獲各級領導稱譽。

英雄之所以被人們尊榮,正是因為他們有為國家和民族的利益英勇獻身的一腔熱血。崗位大練兵亦如此,省一監民警不做孬種……”

九月的江南,熱浪正烤炙著鐵劍和羅耘,半個月前他倆就已經來到長江邊上。

他們從吳應泉同鄉的口中獲悉他已經來到長江邊,在一個采砂船上打工。

采砂船伸入長江之中,勞工們吃住均在采砂船上,是逃犯最理想的棲身場所。

老板不管啥人,隻要有力氣,能給他掙鈔票的都用。當地派出所雖能管,但采砂老板大多是當地人,公安民警一到,不是稱兄便是道弟,好酒好煙一招待,每逢節日不是請吃,就要送紅包,自然睜隻眼閉隻眼了事。加之誰是逃犯,“逃犯”二字又沒印在衣服上,打工者隻要一個身份證。那身份證何難,到處都是辦假證的,什麼證辦不了?隻要你給錢,哈佛大學博士畢業證、人民警察的持槍證都給你辦得來。造假已經深入到食品、醫藥等各行各業,那些造假高手,公章、鋼印算啥?人民幣都給你造得一模一樣。

鐵劍已經上了七八個采砂船。

一到長江邊,鐵劍和羅耘就商量好的,他們不能說來找人,而要說來打工,但要天衣無縫,上船實地考察,工資高低無所謂。鐵劍和羅耘都認識吳應泉,主要是尋找吳應泉的身影。

剛上采砂船時,鐵劍差點掉譜,船老板在岸邊的樹蔭下,扇著大蒲團扇問道:“你們是來打工的嗎?一看你們白白淨淨就不像打工人,剛出學校門吧!能吃苦嗎?”

鐵劍和羅耘都做了認真的打扮,但天熱,鐵劍穿一件白色的圓領半袖襯衫、一條果綠色短褲,短褲兩邊鼓起兩個合包,一雙黑回力鞋,除臉色不像經風沐雨之外,一副打工者的裝扮。

“老板,原來在家搞養殖,不懂科學,上百頭豬,一場瘟疫吞噬了,傾家蕩產,走投無路才來打工,錢多錢少有碗飯吃就行。我這位兄弟和我命運一樣,要求不高,你就把我們收下吧!”鐵劍望著心不在焉的老板回道。

老板一聽這兩人要求不高,“噌”一下起來,上下打量著鐵劍和羅耘,心想還壯實,收下不又得兩個壯勞力嗎?便說道:“兩位,先說斷、後不亂,我這采砂船小,如今生意又難做,待遇低,你倆可不能挑肥揀瘦呐!”

“咋會,老板不看我們大半天都沒吃飯,有碗飯吃就行!”鐵劍憋著半生不熟的普通話無力地回道。

“這就好,我領你們熟悉工作。”他說著站起來,他們緊跟在老板身後走上跳板,蹬上采砂船。上了船的鐵劍和羅耘格外警覺,從船頭到船尾,每個旮旯都搜一遍。他們異常的目光和觀察引起老板的警覺,老板問道:“你倆哪像是來找工作,怕是來找人哦!”

鐵劍和羅耘確認吳應泉不在這條船上,便回道:“老板,我們是打工的,但這條船不適合我們,不是工資問題,我們怕江風大,早晚著涼!”說完,向下條采砂船走去。

就這樣,他們沿長江邊走了幾十公裏,尋找了七八家采砂船,也沒發現吳應泉的蹤影,羅耘失去耐心,對鐵劍說道:“偵察員,怕情報有誤,照這樣,走到猴年馬月也難見吳應泉的影子。”

“我的羅耘同誌,追捕需要耐心,切莫浮躁,才看幾條采砂船,這一帶有百十個采砂船,不走完,咋就能說吳應泉不在呢?”

這天黃昏,鐵劍和羅耘從采砂船下來。羅耘有些沮喪,感歎道:“這樣拉網式搜法,長江上不知有多少采砂船,何年何月才能發現他的蹤跡?”

鐵劍回道:“要有信心嘛,線人提供的情報,準確說了,是這一段,並不是整個長江。不就是百十家采砂船嘛,這幾天不也走了十多家了嘛。老兄要有耐心,耐心是克敵製勝的法寶。”

說完,鐵劍駐足,仰望著掛在西天的夕陽。夕陽被幾片殘雲切割,猶如剛從火爐口撈出的鐵片,橘黃色的火燒著天上的浮雲,光芒折射進滾滾奔流的江麵。

此刻,江麵已經不是混濁的江麵,像一爐倒入江中的鋼水,那紅紅的火星在江麵跳躍,向前流淌。一群潔白的鳥鳴啼著在百舸爭流的船尾飛翔,尋覓著浪花中泛起的小魚小蝦,不時一個鷂子翻身衝進輪船濺起的浪花之中,那優美的線條直讓人傻眼。微風吹拂著兩岸的蘆葦,蘆花起白,蘆浪滾滾。江南的美景實在迷人,讓鐵劍流連忘返。

鐵劍正看得入迷,手機的鈴聲響了。他忙打開,手機銀屏上躍出獄政科科長楊靈的號碼。他忙接道:“楊科長嗎?有啥好消息?”

“有好事,你們任務完成得咋樣了?”電話那端傳來楊靈的詢問。“領導放心,就是長江裏的泥鰍我們都能捉住,何況是一個人,我們盡快抓捕歸案。”鐵劍答道。

羅耘對鐵劍伸出大拇指。

“鐵劍,有緊急任務,你和羅耘立即回來參加大練兵活動。而且你倆都被選為隊長,必須盡快回來。”電話那端傳來楊靈堅硬的聲音。

“我們快見曙光了,明天就要回,這不半途而廢嘛,我倆不參加行嗎?”鐵劍回道。

“不行,這是監獄領導命令,作為監獄警察,服從大局執行命令是天職,三天內必須回監獄報到!”

鐵劍看羅耘一眼,他們的目光對撞一下,雙雙點點頭以示心領神會。

“是,堅決執行命令,三天內返回監獄!”鐵劍斬釘截鐵說道。

“注意不要打草驚蛇,封鎖追捕的消息,悄無聲息地返回。”楊靈又吩咐道。

“知道,我們沒打草驚蛇,大練兵回來蛇就會露頭,我們會卡住他七寸,姑且讓他再逍遙法外兩月吧!”鐵劍說完,楊靈掛斷了電話。

鐵劍“唉”地歎息一聲,望著羅耘攤攤手說道:“服從命令吧!讓他再逍遙幾天。”

羅耘在沙拉分監是監區長,因吳應泉脫逃,給監獄造成重大損失,分到省一監後,掛在獄政科,暫時還沒有安排職務,加之他對梁翼誓言旦旦,一股子不破匈奴誓不還的傻勁,梁翼也沒有考慮給他安排職務,先把他掛起來再說,這一掛就兩年。這次追捕,楊靈特別強調道:“鐵劍是組長,你羅耘不論職務高低,此時此刻隻是組員,關鍵時刻要聽鐵劍的。”

三天時間,他們夜以繼日,緊趕慢趕終於趕回監獄。第四天早上,監獄召開大練兵動員大會。梁翼的動員讓鐵劍熱血沸騰,雖說曾經的偵察排長已經遠去,三十六七歲的鐵劍風采依舊:擒拿格鬥,五公裏越野,各種槍支的定位,移動點射,連發,對他小菜一碟。政治處點將時,沒有把他分在五項全能這個組當組長,而是分在女子方隊當組長。五項全能的組長分給羅耘,而這個又是羅耘的弱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