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城最不常見的雪在新舊年交接之時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和往年一樣車流如織,燈火通明的街道依舊充斥著忙碌和歡愉。
這一場冰冷的素雪並沒有消散人們思家的情緒,更如同沉默的告白。
覃佳幫家裏送走今年最後一批客人已經晚上十點。
姑姑嬸嬸們走後,家裏隻剩了一個七十餘歲的外婆。
外婆從不熬夜,這個階段的人也不期待什麼新年,早早歇息在了覃佳的房間。
上一秒還滿臉不舍,與親人們依依作別的邢菡關了門就變了個臉,挑了挑波浪卷長發,趿拉著毛絨拖鞋塞給不遠處覃佳500元紅鈔。
“老規矩好女兒。”
覃佳忽視她小姨的媚眼,毫無壓力地接過這筆勞苦費,“知道了。”
“麼麼噠!”
房子充斥著女人最討厭聞到的油膩味和香煙味,熏的人頭暈目眩。
邢菡每到這個時候總會賄賂覃佳打掃房子,順便泡個舒服澡迎接新的一年。
女人拿著毛巾準備回屋時,想到什麼似的又突然探出頭來。
“忘了跟你說了,明天你秦阿姨要來,乖女兒你早起準備一下。”
“明天?這麼快?”覃佳轉頭詢問,手上動作沒停。
秦阿姨是邢菡從小的摯友,在覃佳媽媽還沒去世前,她們三個幾乎天天膩在一起無話不談。
後來不知何時,他們一家人因為生意做大搬離了這裏,近幾年發展得越來越好,也有了自己的公司。
每年過年秦阿姨便會在忙碌中抽空回來與她們敘舊,順便住上幾天。
因為性格好,覃佳對這位長輩印象很不錯。關鍵她出手向來闊綽。
“而且他們一家人都會搬回來,我才知道不久。”
一家人?覃佳細細回憶了一下,秦阿姨提過她的丈夫和兒子,隻不過寥寥數語。
聽說她兒子之前在國外讀的書,又上了一年國際班,成績好像不怎麼樣。
“他們一家在我們小區買了套房子,以後可以常一起玩了。”
邢菡很高興,這個“驚喜”顯然比過年更能引起她的興趣。
室內外溫差大,一整麵落地窗布滿水珠,映照出覃佳的身體曲線和一頭柔順的長發。
不一會兒收拾好了,她關空調開窗透氣。
裹挾著雪片的風一下子湧入客廳,連帶著還有從幾百米大公園裏吹來的小孩的笑鬧聲,那裏是津城為數不多允許放煙花爆竹的地方。
或許是今年難得下了雪,公園比往年熱鬧不少。
第二天一早,覃佳就被厚重的拍皮球聲吵醒,她撩起眼皮看了眼自己的房間,門開著,外婆已經走了。
抱怨小孩精力旺盛的同時她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又在這時突兀地響起。
饒是脾氣再好的人也受不了接連的噪音,更何況自己一晚都睡在沙發。
覃佳帶了口怨氣,抓了幾下頭發用力打開門,接著聽到一陣高跟鞋踏地響亮的聲音。
但入眼的不是高跟鞋,而是一雙看起來幹淨又價值不菲的男生球鞋。
覃佳頓感不妙。
她順鞋往上看去,最後不得不抬頭才看到來人的麵貌。
那是一張精雕細琢般好看的臉,少年氣與冷清感兼並,一雙眼睛仿佛深潭。寬鬆的衛衣套在他身上顯得整個人高大又隨意。
隻是唇微抿著,看起來脾氣沒比覃佳好到哪兒去。
覃佳殘餘的瞌睡頓時嚇得無影無蹤,不自覺攏了攏衣服,立馬拉開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