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平靜了沒兩天,嵐盡月收到很多京都世家小姐的請柬,什麼賞花會啦,詩酒會啦,茶話會啦,等等。
嵐盡月揀了幾張請柬隨意看了看,將腦海裏的信息一個個的與內容上的名字對上。
半晌輕笑一聲,在這寂靜的空氣裏顯得有幾分壓迫感。
管家恭恭敬敬的站在旁邊,見狀,遲疑地問:“小姐,這些……”他不確定嵐盡月會不會前去參加,畢竟她十幾年沒回京城,和京城裏的世家小姐們都不熟悉。
而京城的世家公子小姐們都差不多,除了那幾個頗有美名的,其餘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大家的脾性,自小金嬌玉貴長大,還真不一定看得上他家邊疆長大、毫無柔美之氣的小姐,他也怕小姐去參加了會受到她們的欺負嘲諷。
嵐盡月失笑搖搖頭:“你先下去吧。”
管家走後,她讓人去叫來紅袖。很快,一個妖嬈娉婷的女子邁著搖曳生姿的步伐走進書房。
“將軍。”她先是行了個禮,又轉到嵐盡月身後給她捏著肩膀,嵐盡月沒什麼表示,隻專注看著手邊的那幾張請柬。
紅袖有些好奇,這時嵐盡月喊她為自己磨墨,看起來是要寫些什麼,她便大膽問了出來:“將軍,這些,是什麼呀?”
她敢這麼大膽問出來是因為嵐盡月翻看這些東西絲毫不避諱,於是她猜測這些東西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機密,否則,她是萬萬不敢張口的。
嵐盡月瞥她一眼,淡淡道:“京中小姐們的請柬。”
正巧孫廉青這時候進來送文件,聞言,立刻笑了,一邊把手裏的東西放到桌上,一邊道:“將軍回來這麼久都沒出去玩過,正好可以讓那些京中小姐們帶您出去放鬆放鬆,也了解了解京城。”
嵐盡月似笑非笑地掃他一眼,道:“本將倒是想去呢,隻是這些人家中多多少少都和宮裏的有些牽扯,還真是讓人苦惱呢。”
她歎了口氣,表情很是糾結。
紅袖在旁邊聽著,眨巴眨巴眼睛,靜靜地磨墨。
當今為官者誰不知道皇帝權欲重,五十多歲還沒立太子,平生最恨官員結黨營私,和別人惦記他身下那把椅子。
他沉迷於權力帶來的至高無上的快感,沉迷於俯瞰世間眾生如螻蟻般仰望他的感覺,甚至他祈求長生之道,也是為了能有更長久的生命去享受做為皇帝的尊榮。
更不要說現在他日日被身邊的小太監吹捧為“天降霸主”,對長生不老生出執念,更不可能會輕易放開手中的權力。
而這些邀請她的世家小姐,家中要麼是和皇子有姻親關係的,要麼是後妃的母家,做的太明顯了,隻要捋清他們的關係,傻子都能想明白她們的目的。
不就是牽線?外加遮掩一下他們背後之人那呼之欲出的目的,但是有什麼用?
他們似乎有些肆無忌憚了。
嵐盡月很好奇,在她印象裏,皇帝的幾個兒子好像都不是什麼有手段的人,可他們如今這樣大張旗鼓的動作,不就是明目張膽覬覦那張椅子?真不怕皇帝吃了他們?
她揮揮手讓紅袖出去,手指一下下敲擊著紅檀桌麵,發出沉悶的聲音。
孫廉青想了想,還是問:“將軍,您還去嗎?”
嵐盡月卻隻是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提筆蘸墨,寫下一封封回信。
孫廉青瞄了一眼未幹的紙,上麵無一例外都是答應了會去參加。
他又有些不懂了,一頭霧水地看著嵐盡月,隻聽她說:“這麼多家全拒絕,到時候倒黴的不是我嗎?既然知道結果,那為什麼不規避呢?”
況且那些京都少爺小姐自視甚高,她擊退外敵又怎樣?不過一介粗魯莽婦,在他們眼裏,恐怕連他們精心護養的頭發絲都比不上。
且避開他們不談,皇帝有暗衛在手,想知道什麼一查便知,真讓他知道自己來者不拒,去參加了那麼多活動,他大概會更懷疑她了,就怕還會因此壞了她的計劃。
既然這樣,她為什麼要去參加,麵對那可能而來的無盡麻煩?
說著,她輕輕笑了一聲,聲音裏透出幾分涼薄:“畢竟,我是答應了,可如果遇上意外參加不了,那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孫廉青倏地瞪大眼睛,突然覺得他家將軍有點雞賊,比之那些狡猾的老狐狸也不遑多讓。
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剛剛會在書房看見紅袖了,因為嵐盡月需要一個“合理”的途徑給皇帝傳達“有人覬覦你的皇位”這個消息,從而搬出皇帝來“砸場子”,也可以順利把自己摘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