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連下三天三夜,京畿地區河水暴漲,有一處大壩甚至被衝垮,造成河下遊不小的人員傷亡。
皇帝沉浸在那日的場景中洋洋自得,愈發覺得自己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帝王,往前數八十代,也沒有像他這樣,求雨求一次就成功的呀!偏偏他做到了!
他本來都做好要求好幾次的準備了,畢竟老天爺行事,誰說的準呢?
就如那大雨連綿三日不絕,可當他想要離開的時候,天空卻直接放晴了。
這不就說明他得上天厚愛,乃真正的氣運之子?如大師所說,他乃“古往今來第一人”!
身負氣運,上天偏愛,那可不就是更容易修成大道嗎?
說不定他本身就是個天庭仙人,現下隻是下界渡劫,待他修成正果便可重返天界!
他直接跨過長生,一心想要“神魂歸位”。
並且懷著這樣的想法,祭天結束後,皇帝連行宮都沒去就回宮了。一回去就披上道袍待在屋裏不出來,整日整日虔誠地坐在三清神像前,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鑽研飛升訣。
祭天後需要沐浴焚香,再去宗廟祭拜先祖,但皇帝一上頭,把這事一推再推,最後直接交給了任淩昭,讓他代父祭告宗廟。
這旨意一出,引來一片嘩然,大臣們心思各異,皇子們則是無能狂怒,隻能怨懟皇帝的偏心。
但這些都不關嵐盡月的事,祭天回來以後,皇帝一心修道,朝會都沒開過兩回,她一個回來領賞和述職的外官,自然也沒有那麼多公事要忙。
所以,當喻晰晏約她出去遊湖的時候,她沒多想就答應了。
趁著春光明媚,泛舟湖上,溫一壺清酒,別有一番愜意趣味。
二人盤腿坐在船尾,中間擺著棋桌,到現在,已手談多局。
船兩邊放著魚竿,隻是到現在也沒有絲毫動靜。
“哎呀!不玩了不玩了!子毓姐姐你太厲害了!”少年把手中棋子隨手一扔,看著棋盤上慘不忍睹的局麵,忍不住鼓起腮幫子。
嵐盡月笑而不語,隻是將手中撚著的棋子放回棋簍裏,眼底極快地閃過一抹深思。
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了,明明很多次,她都感覺喻晰晏的招式很淩厲,且總有令人意外的出棋角度,可又總是沒幾秒就會變得亂七八糟,就像是他根本不懂棋一般。
如果不是他天賦異稟,那就是他故意為之。
可是,為什麼呢?
冥冥之中,她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
她似乎對這個人,過於理所當然地信任了。
明明,她最初的目的隻是想要抓住他,然後……
念及此,她的心情微微沉重。
像是察覺到她的心情不虞,喻晰晏撐著下巴看她,問道:“子毓姐姐,你前段時間那麼忙,後麵應該空閑下來了吧?”
畢竟,現在隻要家裏有個當官的都知道,皇帝沉迷修道,已經有許多天未理朝政,禦案上的奏折堆的快三尺高了。
而嵐盡月是入京受封的外官,在京中並沒有自己的職務,就連上朝的權力都是皇帝特許的,就相當於隻是給了個旁聽的位子,如果不上朝,那她就等同於一個閑散人員。
兩個字,清閑。
她點點頭:“嗯,我非京官,本身就有大把的時間。”如果之前不是皇帝給她安排事情做,那她能更閑。
喻晰晏向前傾了傾,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我家園子裏的荼蘼開的特別漂亮,姐姐你要不要來看看?”
荼蘼?她記得這種佛門花很少有人會把它種在家裏。
“你家中還種荼蘼呢?”她捏著棋子放進棋簍裏,狀似漫不經心地問。
“嗯呐,我娘親早年很喜歡,現在雖然不如以前喜愛,但還是會種。”喻晰晏認真解釋。
“有道是荼蘼‘不妝豔已絕,無風香自遠’,過兩天有空我去瞧瞧。”嵐盡月答應了。
“那子毓姐姐一定要來啊!”喻晰晏高興極了,笑的像是在路上白撿了一錠金子。
這時,他身旁的魚竿動了動,他驚喜萬分,連忙去拉杆子,拉上來後,隻見魚鉤上掛著一尾銀魚,正拚命甩著尾巴。
當懸在半空時,它明顯掙紮地更厲害了,落下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
“哇!這魚真有勁!”喻晰晏喜不自勝,扭頭笑容滿麵地看著嵐盡月:“子毓姐姐,今天真是雙喜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