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霾,烏雲一望無際。
老周拄著拐杖不緊不慢地往這邊走來,手裏拎著一個澆水壺給兩邊的玫瑰花澆水。
“各位早啊,昨晚休息得怎麼樣?”老爺子樂嗬嗬地與他們打招呼。
“周老早,昨晚睡得還行。”嵐盡月客氣道,桑慕錦站在她旁邊點點頭,絲毫不敢多看老周一眼。
“老爺子早,您老精神真好啊!”展遲煜抬手與他打了聲招呼,語氣熟稔地搭起了話。
“還行,人老了,覺就少了。”
老周搖搖頭,一邊澆水,一邊答話,不知是不是錯覺,嵐盡月總覺得老爺子看向花的眼神比看人的時候多了分溫度。
“起這麼早,老爺子吃飯了嗎?”展遲煜自然地攙起他的手臂,繼續問。
老周看了眼胳膊上的手,態度依舊溫和∶“吃了吃了,正要去巡園呢。”
“巡園?”展遲煜語氣疑惑,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恍然大悟道∶“老爺子說的是墓園吧?”
“是啊是啊。”老周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笑彎了眼,看得出來他對自己守墓人的身份是十分自豪的。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眼周邊的玫瑰,把手臂抽回來,愉悅道∶“好了,你們去玩吧,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嵐盡月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天空和周圍,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同,不禁疑惑∶“周老,您剛剛,是在看時間嗎?”
老周點點頭,嵐盡月愕然∶“可是這天色陰沉,要如何確定時間?”
對於她的不解,老周也展現出一絲困惑∶“這都幾十年了,該會的早都會了。”他看起來並沒有覺得這種天氣有什麼不對,那理所當然的語氣讓旁人感到奇怪的同時,疑惑再度加深。
幾十年,他是說希陽城持續這種陰沉的天氣,已經有幾十年了嗎?
三人站在原地,目送老人的身影漸行漸遠。
風吹過,放眼望去,滿城玫瑰如一片翻湧的濤浪,身旁的玫瑰挨挨擠擠,相互簇擁著,發出沙沙的輕響。街頭的轉角處,慢慢走出幾個人來。
桑慕錦驚喜道∶“哎!有人!”從旅館出來,一路上除了他們三個和周老爺子,就沒再看見其他人,她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沒醒,而是在做夢?
那幾個人出現後,沒一會兒,街角源源不斷地湧出人來,大街上不再空蕩蕩的,隻是依然安靜,瞧著不太熱鬧。
三人站著未動,桑慕錦摸了摸手臂,疑惑道∶“這個城市怪冷清的啊!”
“確實,太冷清了。”明明熙熙攘攘那麼多人,可是無端地讓人感覺這條街隻有自己。
以及遍地搖曳的玫瑰。
他們朝人群走去,在人流中穿梭,那些人隻是瞥了這幾個外來人一眼,便又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態度冷冷的。
說句毫不誇張的,就連臉頰的線條都是冷硬的。
桑慕錦摸了摸鼻子,扭頭看向嵐盡月,有點無措∶“歆歆,他們、怎麼都不理人啊?”
桑慕錦剛剛試著和旁邊一個買東西的顧客搭話,但人家隻是用餘光掃了她一眼,全當她是空氣。
希陽城的人,倒是挺排外的。但周老爺子卻是個例外。
嵐盡月環視周圍,暗自思忖。
他們邊走邊看,所見行人無一不是冷漠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神空寂,每一個動作都像是被設計好的程序一般。
越走越覺得不對勁,桑慕錦往嵐盡月身邊挪了挪,和她咬耳朵∶“這裏的氛圍怎麼都怪怪的?”
“是有點。”嵐盡月低聲應道,眼角餘光覷著那些百姓,心中也是疑竇叢生。
大街上人來人往,雖然大家會主動與身邊人交談,可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看起來既不熱絡,也不親近。
這浪漫都城,瞧著也並無浪漫呢,有此稱呼,難道僅是因為那一城的玫瑰?
三人懷著滿心疑惑,從街頭走到街尾,在轉過一處拐角時,高空突然掉下來一塊牆皮,嵐盡月耳尖輕動,剛要向後撤開,旁邊一股大力就將她一扯,隨後,她被擁進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淡淡的清香中夾雜著一絲極淺的玫瑰花香。
她眨了眨眼,剛想退出來,一個焦急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怎麼樣?沒事吧?”
是展遲煜。真奇怪,明明他們的交集也不多,但察覺到她有危險時,這個人的反應竟會如此之大。
桑慕錦在旁邊看著,一臉驚訝又了然的表情,安靜得很。
“我沒事。”嵐盡月輕輕吐了口氣,緩聲道,想掙開他的禁錮,手剛抬起來卻又好像想起什麼似的,手從內繞到他手臂圈起來的範圍之外,十指輕輕搭在他小臂上,力道似有若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