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大會結束,陸謹辭還想著剛剛嵐盡月在公堂上說的新任知府的事,一回到馬車上就迫不及待地問她∶“你剛剛說的新任知府,你難道已經找好了?”
“嗯。”嵐盡月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聲音懶懶的,聽得陸謹辭氣不打一處來。
每次和他待一塊,不是訓他就是不想講話的樣子,和別人就能好好說話,這人怎麼這麼煩啊!
他看著嵐盡月稍顯柔和的麵容,眼珠“滴溜”一轉,嘴角勾起一抹壞笑。
他故意起身走到她那邊坐下,兩人大腿之間的間隔不過一個手掌的距離。
嵐盡月感覺到身旁的動靜,但是沒有睜開眼,隻淡聲喊他的名字∶“陸謹辭。”
那清冷的聲音給他嚇了一個激靈,心髒不由得一跳,他咽了一口口水,鎮定道∶“幹嘛,想來看看街這邊的景象不行嗎?”
嵐盡月無聲笑了,沒說話,仍舊抱著手臂一動不動,透露出一種“行,你做什麼都行”的訊息。
陸謹辭眼眸微眯,出其不意地往她那邊一撲,雙手疊放在她肩膀,下巴搭在手背上,眨巴著眼睛,好奇問∶“嵐燼,你說的那個新任知府是誰?”
他說話時的熱流飄飄忽忽地打在她的側臉,或者是脖頸處,輕輕的,像是有羽毛在撓。
嵐盡月忍不住向旁邊扭了一下脖子,陸謹辭看著,偷偷發笑。
“起開,坐回你的位置。”嵐盡月睜開眼,眸光幽幽地看著他,陸謹辭不以為然,耍賴∶“不要,那邊景色不好看,風還大,凍人!”
簡直是胡說八道。嵐盡月瞥了一眼對麵的位置,作勢要坐過去,被陸謹辭急忙攔住。
他撇著嘴,不高興地質問道∶“嵐燼你什麼意思?就這麼不想和我待一塊兒是吧?”
嵐盡月聽他這突如其來的質問也是一頭霧水,閑閑地看了一眼他的手∶“你找茬?”
陸謹辭這才發現,自己剛剛情急之下將手臂環在了對方的脖子上,此刻,兩人挨得很近,就和民間那些熱戀的男女似的。
他頭皮微麻,耳尖又忍不住泛紅,第一反應就是抬頭去看嵐燼的表情,見他一臉淡定,甚至不屑於露出一絲情緒時,那株羞澀的小苗剛冒芽就被他反手摁死。
他手臂用力,兩人額角相抵,陸謹辭氣鼓鼓地問∶“嵐燼,我這樣弄你,你為什麼沒有反應?”
嵐盡月“唰”地一下睜開眼睛,掐著他的腰朝自己拉近,沉聲問∶“什麼叫這樣弄我?你要幹什麼?”
這操作猝不及防,陸謹辭腦子一下沒反應過來,手卻下意識地環得更緊了,兩人身體緊貼,待他回過神來,簡直是羞憤欲死。
他用力把人推開,忙不迭地跑回對麵的位置坐下。
嵐盡月眼中沁出點點笑意,輕喚∶“陸謹……”
“你閉嘴!”陸謹辭朝她狠狠一瞪,夫又埋下頭去,而低頭的一瞬間,嵐盡月似乎看見了他眼角的一抹緋紅。
她慢慢拉平嘴角,眸色愈發幽深,眼底的寧靜像是一個暫憩的旋渦。
一路上,她注視著他的頭頂,一言不發,心裏是思緒紛飛。
陸謹辭也好不到哪去,隻覺得心裏像壓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讓他喘不過氣,那股被壓製的緊迫感讓他難過又委屈。
他一想到自己堂堂帝王卻時常沒有帝王之風,無法展現出如先皇那般的帝王威儀,便覺得自責,忍不住要懷疑起自己是否真的適合做一個皇帝?
為什麼他總是學不會那些屬於帝王的手段和謀略,隻能任由那些逆臣賊子虎視眈眈?為什麼他這麼弱小,不能成長到可以獨當一麵?為什麼他這麼沒用,明明是陸氏江山,天下百姓卻盡知嵐氏子,未聞新帝名?
為什麼呢?為什麼呢?
難道他陸氏江山,真的要在他手中葬送嗎?
他越想,越覺得頭痛欲裂,內心哀傷不能自抑,眼眶發紅發熱,卻還是極力不讓眼淚冒出來。
不行,不能讓嵐燼看他笑話!
他咬牙,雙手不自覺緊握,這一下,果真沒那麼難過了,心中仿佛突然躥出來源源不斷的力量。
馬車一在府門前停下,陸謹辭就搶先一步跳了下去,低著頭,腳步匆匆地跑向自己住的院子。
“誒,這小謹,怎麼跑這麼快啊?”楚遠看向他的背影,摸了摸後腦勺,話中滿是不解。
嵐盡月下馬車的動作一頓,垂眸,情緒絲毫不外露,旁人也沒看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