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這第一個,不是已經出來了嗎?
那幾箱子木頭則是嵐盡月提前便備好了以防萬一的,除了第一個全是木頭外,第二個隻占了四分之三,第三個二分之一,第四個隻有五分之二,第五個鋪了薄薄一層。
這準備最初讓人不解,如今卻隻餘感歎。
車隊平緩駛進城門內,滿街的熱鬧景象著實給人驚了一把,人群不算擁擠,隻是都喜歡紮堆,賣東西的,表演雜技的,呼喊聲和叫賣聲一片連著一片,看表演的觀眾也是熱情高漲,叫好聲此起彼伏,宛若潮汐拍岸,不絕於耳。
城門內外仿佛兩個世界,不過一牆之隔,卻有著極致的割裂感,讓人恍惚間以為來到了另一個時空。
陸謹辭的心情沉重又複雜,聽著耳邊的嘈雜聲音,腦海裏一遍遍回放著方才看見的場景。
荒蕪的大地,無家可歸的人,麻木絕望的臉,空洞渺茫的眼睛,骨瘦如柴的身軀,他們就好像山間的落葉,水上的浮萍,頑強卻又微不足道。
飛虎軍統領韓雄傑早就給他們傳了信,此刻正在街尾租住的宅子裏等著他們。
這座宅子是前朝靖安城城主府的私產,據說是城主專門給自己那從江南帶回來的美人修建的園林,占地廣,麵積大,後來在改朝換代的戰爭中,被匪徒占據,給裏邊破壞得不成樣了。
什麼水池假山,亭台水榭,全都被毀壞,後來牙行的人沒辦法,隻能全部拆了填平,又因為宅子裏葬了數條冤魂而低價掛出。
在這之前,也有人問過這宅子,但一聽裏麵死過人,全都歇了心思,這好不容易來了個人,牙行老板價都不想和他抬,直接最低價租給他了。
而韓雄傑可不管這裏麵死沒死過人,他隻覺得這宅子夠大,夠寬敞!於是果斷帶人住了進去。
就車隊這架勢,也是引得路人爭相圍觀,看著他們走進一所宅子裏,這才發現,這宅子的現主人不是前幾天剛來的嗎?
當時也是押著好幾個箱子進來的,據說裏麵全都裝滿了石料,當時還有人嘲笑呢,說這人指不定是誰家的敗家子,花那麼多錢買這幾大箱子的破石頭!
就是不知道這新來的一批是不是也是石頭。
“哎我知道我知道,不是石頭,是木頭!”圍觀群眾裏有人低聲喊道,待旁人眼光彙聚到他身上時,又得意洋洋道∶“聽說啊,這家人的家主啊,肺癆呢!病秧子啊!”他的語氣十分誇張,給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謔!”圍觀人群頓時對這座府邸退避三舍,同時看著那豪華馬車的目光帶上了惋惜。
可惜了這家財!
大門關上,隔絕了外麵人的視線,嵐盡月從馬車上下來,韓雄傑走到她麵前,剛想單膝跪下行禮,被她攔住了。
“韓統領,我們現在的身份隻是普通商賈,不必行禮。”嵐盡月淡淡道。
“是,王……家、家主。”韓雄傑麵露遲疑,語氣訕訕。
“走,和我說一下你們調查到的東西。”嵐盡月徑直走向不遠處的會客廳,身後跟著一串人。
陸謹辭慢了一拍,下了馬車後才發現嵐盡月、周子密、楚遠和韓雄傑都往廳裏去了,他趕緊小跑跟上。
楚遠在後麵攔住他,驚奇道∶“哎,小謹,你來幹嘛?”
韓雄傑聞聲看去,見是一個麵目醜陋的小少年,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目光轉向嵐盡月,問道∶“王、家主,這是?”
嵐盡月在上首的太師椅坐下,抬眸看向外麵的陸謹辭,就見對方目露緊張地看著自己,她斂眸,淡聲道∶“哦,路上撿的軍師。”
路、路上撿的?軍師?
韓雄傑表示有被震驚到,這年頭,軍師這種人物都滿大街了嗎?
其餘人神色各異,楚遠想了想,這小乞丐確實是攝政王在路上撿的,他收服那群難民的手段,嗯……也確實算是軍師了,但他和王爺的關係……
周子密則是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又低下頭去。
這一路走來,攝政王總讓他覺得有些奇怪,以前明明囂張跋扈,野心勃勃,現在想想,他似乎也隻是殺了些犯事的人,做事手段狠辣了點,對待新帝也毫不留情麵。
但這一路上,素來陰晴不定的攝政王別說發脾氣了,成天待在馬車裏,見都沒見幾麵,更遑論殺人?
也就遇到幾波刺殺和劫匪時殺了人,但那些人手裏都沾了人命啊!
所以,那個權勢滔天、狼子野心的攝政王,其實是一個心懷天下的官?
那攝政王身上的那些傳言都是別人潑上去的髒水嗎?
周子密隻覺得自己的腦子受到了衝擊,有一個問題根本不敢深想,就怕心中的天平會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