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方催吐了一遍,五髒六腑如同被揉皺了一般,吐得鼻頭嘴唇都殷紅殷紅的。
她感覺原霄鬆開了手,被桎梏著的身軀終於輕鬆了些,再回頭,就看見這人手中多了一把鹿皮弩箭。
冰涼的手抓住她的手,握在那把弩箭上。
羽箭的方向正朝著對麵小房子的窗欞。
采薇直覺對麵屋子裏有人,一個不好的念頭席卷全身。
掙紮未開之際,那羽箭已脫了牽製,沒入紙糊的窗欞。
“簌——”
屋內響起女人歇斯底裏的尖叫,然後是哇哇響起來的孩童哭聲。
采薇顫著掙開原霄的手,崩潰地質問道:“你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
原霄冰涼的指尖在她臉頰上劃過,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
“不是我——是你啊,薇薇。”
采薇感覺一股惡寒從腳底直鑽心髒,哆嗦間已然被原霄拽住細瘦的手腕,拽著出了屋子。
對麵屋子走出來一個煙藍色外衣的男子,清俊雅致的臉龐,叫人見之忘俗,手中抱著個正哭喊的娃娃。
魏甘眼神回避著采薇,微微頷首喊了一聲主子。
這個人從前在聖醫蓮叫了舒蘭那麼多次主子,隻有這次喊的是他真實的主子吧。
采薇感覺自己渾身的肌肉都氣得微微緊繃。
原霄將她推搡到柴房的位置,將她淚流不止的臉掰正,逼她看屋內的景象。
屋內地上躺著一個額上插著羽箭,已經昏死過去的男人。
雙手被緊緊綁在背後的女人,撲在他身上哭得死去活來。
兩個人身上都穿著不算粗糙的衣衫,甚至衣裝上頗顯露出些財氣,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農人。
那女人抬起頭來,灰土和淚痕交錯下,是一張略微圓潤的天真稚嫩的臉。
是觀雲。
采薇唇色發白,又朝地上那人看去。偏棕色的皮膚,濃眉黑目,看著憨厚板正,不正是許止?
三年前那個沉默內斂卻頗有自己的堅持的少年,就這樣死了。
三年前那個元氣活潑不諳世事的少女,如今披頭散發,哀若心死。
觀雲看見采薇,失了神氣的眸子微微動了動,張口道:“主子,是你嗎?”
采薇想上前查看許止傷勢,原霄卻並未放開她,反而將她更緊地拉向自己。
“這一箭,他必死無疑。”他不鹹不淡地說道。
“原霄!不要拿人命開玩笑好嗎?”采薇眼中都是驚懼。
“事到如今,你還覺得我不夠認真,是在和你開玩笑嗎?”
原霄低頭看著采薇,眼中帶著玩味,薄唇輕啟,緩緩說道:
“在你被囚的時候,這兩個人貪生怕死,背主而逃,難道不該死嗎?”原霄鬆開采薇,聲音低沉,“這裏的人都得死。”
聽了這話的觀雲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主子!我們當時在京城外等了很久,才等來你被扣下,許公子被下了地牢的消息。我們二人隻得向福川城傳消息,卻明白我倆力量微小,不敢輕舉妄動。直道……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