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生
1896年，夏，德州。
七月流火，蟬鳴喳喳作響，連綿不絕。
演武場中，一群身材壯碩的漢子列成一排，弓步而立。臉上熱汗如雨，口中呼氣如雲，光著膀子，喝聲中氣十足。
“弓步衝拳，走！好~彈踢衝拳，走！”
“李虎，你他娘的又不行了，給我把弓步站好了！”
“為什麼把你老婆的褲衩子傳出來，張龍！瞧你母了母氣那個造像，你奶奶個熊。”
“加練！”
一名身高約有一米七的中年男子，身著黑色長袍，絡腮胡，穿行在漢子之中，口中倒豆子一般的嗬斥著。
被教訓的漢子們都是土生土長的山東大漢，不僅比他高，還比他壯。此刻卻低頭擺正動作姿勢，沒有一人敢去看他。
“馮教頭，如今這世道，官府都被日本人、洋人騎在腦袋上作威作福，我們這種普通老百姓練得再厲害也擋不住洋槍啊。”
人群中，有人反駁道。
中年男子瞥了提問之人一眼，罵道：“大敵當前，你等七尺男兒怎可說這種喪氣話。”
他從旁邊武器架上抽出一把單刀，丟到李虎手上：“來，砍我！”
李虎深吸一口氣，看著眼前引背待劈的中年男子，語氣顫抖道：“教頭，這恐怕不妥吧。”
中年男子瞪了一眼，怒喝道。
“砍！”
李虎一閉眼，咬牙一劈。
“啪！”
刀刃似乎砍在了金鐵上一般，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眾人目瞪口呆，隻見中年男子裸露的皮膚上一道淡淡的白色痕跡，沒有任何傷勢！
“這門鐵布衫乃是我苦練二十年的成效，水火不侵，刀槍不入！就算是倭賊洋槍也能抵擋一二。”
“看什麼看？趕緊他娘的練吧。”
眾人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此起彼伏的哼哈在庭院中響起。
馮火照微微點頭，身後響起聲音。
“馮教頭好武藝啊，此地有您坐鎮是聞人家之福啊。”
一名身著長袍的富態中年人剛入庭院。
正是這座道場的投資人，聞人泰山。
馮火照拱手，笑道：“聞人紳士謬讚，在下不過一浪蕩散人。”
聞人泰山擺擺手：“甲午一戰，北洋水師覆滅。如今這世道越來越亂了，不知馮教頭這段時間住的可還習慣？”
馮火照搖搖頭：“馮某在綠林江湖浪蕩幾十載，惹下禍端無數，聞人紳士肯收留並替在下洗白，馮某已是感激不盡，心滿意足的很呐。”
“哈哈，馮教頭這身本事走到哪兒都是香餑餑啊。今後可有進一步打算？若無打算，留在某家宅邸如何？”
“馮某乃罪身，怎可連累紳士您，不可不可。”
馮火照連連拒絕，但嘴角卻翹起壓不住的弧度。
顯然他自信武力超人，嘴上所謂的麻煩也不值一提，想來是另有所圖。
聞人泰山笑道：“也罷，緣分一事不可強求。”
他拉著馮火照進屋落座，話鋒一轉：“不瞞馮教頭，聞某有一事相求啊。”
丫鬟沏上茶水，端上果脯。
馮火照輕押一小口熱茶，笑道：“紳士於我有大恩，馮某正無以為報，快快與我說來。”
“哎，此事乃是為了我那可憐的小兒子。月前教頭見過，失魂之症。”
馮教頭眯著眼，問道：“失魂之症？馮某不是醫師，也不是道士，我能幫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