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開始在1997年的夏天,這一年的夏天格外燥熱,常常懸日高掛,似乎在昭示著這一年的不平凡。
·······
燕文州身著一件老頭汗衫和洗的發白的牛仔褲蹲坐在工地旁凸起的小山堆上,木楞楞地看著破敗不堪的施工現場,用來吊重物的機械手臂早就褪了鐵皮,露出血淋淋的鏽色,幾塊碎磚頭零散地落在一旁,沒來得及用水泥灌溉的鋼筋直直地向天空蔓延而去,仿佛要刺破這烈陽。
燕文州不甚在意地用手趕了趕企圖攻擊他的小蚊蟲,又將目光轉移到一位拾硬紙殼的老人身上,那老人穿著跟他一樣的汗衫,佝僂著背去撿離他一步遠的硬紙板,還發出刺拉拉的聲音,更惹的他心煩。
“哎! 老頭。” 燕文州蹙著眉喊了他一聲,陽光照的他睜不開眼睛,“幾個破紙板能賣幾個錢啊?”
那老人也不惱,“哼,下崗了吧年輕人,鐵飯碗以後吃不著嘍!”說完也不等燕文州回應,又佝僂著背揚長而去。
這話聽得燕文州實在心塞,一個星期之前他還是坐辦公室,帶著文縐縐的眼鏡裝逼的財會經理,抱著人人羨慕的“鐵飯碗”,一個星期之後就成了無業遊民。他望著眼前前公司的爛尾樓,不禁思考著自身境遇。
燕文州,時年二十四歲,作為當時屈指可數的大學生,畢業後如願分配到一個國有企業工作,因工作表現突出,入職一年後便坐到了經理的位置,掌管著一司之財務,眼前這個施工場所就是他手裏最大的項目,他甚至還向家裏炫耀說自己參與了一個千萬級的項目,以後掙了錢要把阿爸阿媽接到南方來。
眼看一切都要變為浮雲,他更不能坐以待斃。
······
暮色降臨時燕文州才踱步回到出租屋,房子是剛畢業時租的,還有兩個月到期,這也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去尋找下一份工作。
燕文州到家門口時才發覺門鎖有被撬開的痕跡,心裏一緊,又發覺一個破出租屋沒什麼好盜竊的,隨後又平了平神色,“哐當”一聲推開了年久失修的木門。
果真是他。
“你怎麼又來了?” 燕文州打量著屋內的不速之客。
“你怎麼換鎖了,原來那個不行了嘛?” 牧寧沒理會他直接問道,見他不應,又說:“你阿爸昨天給我回電話了,讓你抽空給他回個電話或者寫個信。”
“嗯,我知道了。” 燕文州也沒抬眼看他,心思沉重地抿著杯裏的水。
“你要是跟著我幹,現在還用住這破出租屋,你是不知道······”牧寧又開始了自顧自的輸出。
燕文州和牧寧是一起長大的好友,不過牧寧讀完初中後便鬧著輟了學,美其名曰出來混社會,最終也不過是用四五年的時間讓自己從小混混變成了大混混,整日帶著小太妹沿街收取保護費,期間還因為調戲了別人老大的馬子而被斷了兩根手指,燕文州開玩笑時還會叫他“小三指”,叫“小”不僅是因為牧寧比他小兩個月,還因為牧寧身高足足比他矮了十厘米,站在一起氣勢驟減。不過今天燕文州可沒心思跟他開玩笑,失業的人不配開玩笑。
“你他媽聽沒聽我說話”,牧寧的一聲怒喝把他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 你再說一遍。 ”
“我說,現在國企改革一大批工人都失業了!”說完又意味深長的看了燕文州一眼,“你也被辭退了吧!”
燕文州沒否認,也沒有必要瞞著他,又見他繼續說道,“我現在跟著王老板幹,你要不要一起來?”
“王老板?哪個王老板?”燕文州疑惑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