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清然翻來覆去睡不著,腦中不斷反複想著白天的事情。月色昏昏,蕭致踏著月色回來,脫了衣裳躺下,摟著清然,倒頭就睡著了。
清然聞到夜空中浮動著一絲屬於男人的汗味兒,轉過身來拱進他懷裏。耳畔是他輕微的鼾聲,平穩、緩慢、柔常的聲音傳進耳裏,好像有靜心的功效。
她掀了被子起身叫人去打水來。
一盞昏暗的燭火燃起,亮起微弱的光,清然叫婢女們都退下,她自己親自照顧蕭致。
潔白的巾子浸入銅盆裏,撈起來擰幹,在他臉上、額上擦拭,潔白的巾子頃刻變成黧黑。
這幾日,但凡知道些情形的人都十分惶恐,一旦開戰,無人能不被波及。
幾日未歸,身上肯定髒汙不堪,清然解開腰帶,掀開衣襟,一道傷痕橫呈在胸前,從鎖骨尾端一直拉過肩頭,三四寸的長度,鮮血已經凝結,應當是這幾日添的新傷。
清然目光落在那道疤痕上,久久才想起來轉身去櫃子裏翻找藥瓶。
這些日子,兩人交流少,蕭致明顯是不想清然再為這些事勞心勞力,得安心養胎才是。
可若天下不太平,又如何能安心養胎呢,歸根結底還是得早日平息南洲之患。
清然悉心幫他處理好傷口,重新上了藥包紮,出門倒水的功夫,她從腰間摸出那枚雙孔塤,擱在唇間吹出絲絲旋律。
睋然,一道身影從房梁上翻身而落,繼而抱臂靠向旁邊的柱子。
每次見他,總是歪著站著或者靠著牆和柱子,沒什麼精神的狀態,完全不像習武之人。
“他是的傷……是怎麼來的?”清然問。
雪梟依舊傲然看向別的地方,過了好久,氣氛都冷了,他才說:“被蕭寂身邊的人傷的。”
清然舒了一口氣,“他最近都在做些什麼……”
話還未問完,屋裏傳來響動,蕭致醒了。
清然揮揮手,雪梟早已耐不住,翻身上了屋頂,腳步輕點,很快飛走了。
清然提裙進屋,蕭致見她來問:
“雪梟說蕭寂來找你了?他沒為難你吧?”
鬢邊柔軟的發絲垂落,清然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輕輕搖搖頭。
“沒有,他就是來放了兩句狠話,對我沒有威脅。”
蕭致鬆了一口氣,他在外部署,被蕭寂的人察覺,正與之對戰,兀鷲來報說,蕭寂知道了清然的真實身份,突然到了小院。
他心中一急,使出的招數出現偏差,沒擊中敵人的要害,反倒挨了一刀。
他盡快結束戰局,抽身往回趕,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清然繼續說:“他今日來,我看他言語之間的意思 ,若不與朝廷開戰,他難咽下多年的恨意。這一仗,無可避免了。”
也怪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蕭寂盤踞南洲三四十年,豈是一朝一夕能夠瓦解得了的。
她發出一聲歎息。
蕭致坐起身來,告訴她:“京中傳來消息。”
“楊皇後病逝,楊維新辭去吏部尚書一職,皇兄要封淑妃為皇後。”
“蕭璃要當皇後了?”
清然驟然頭痛起來,一股針刺樣痛感輻射開來,從腦子擴散至全身。
“啊!”清然驟然叫出聲,雙手捧著頭,痛苦難耐。蕭致急了,忙扶住她:“你怎麼了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