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六號,皎陽似火,室外日光所照之處泛出白光,刺目非常。
藍拂衣縮在京城某知名大學一處院落的沙發上閉目養神,室內開著空調,絲絲寒流隔絕了外邊的悶熱,也衝淡了窗外那棵大樹上吵得要死的蟬鳴聲。
牆上的掛鍾在整點時會“錚—”一聲,下午四點來臨。
“完成,蘇一,快睜開你的大眼瞅瞅。”
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靠近,藍拂衣的手臂被一雙微涼的手晃悠了幾下,她腦袋往左偏了偏,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看到一張五官精致柔美的鵝蛋臉離她麵門不到一寸距離。
藍拂衣眨了眨眼推開她,微皺秀眉淡然道:“蘇二,大熱天的別靠這麼近。”
那人在她旁邊坐下,伸展開四肢,一隻手搭在好友的肩上,言語歡快,像隻無憂無慮的黃鸝鳥。
“離得近才證明咱倆關係鐵嘛!”
挨過來的美人叫林涵,是藍拂衣初中就認識的死黨,她們都來自國內刺繡最出名的地區。
蘇一這個外號不是林涵起的,而是藍拂衣的哥哥顧嶺所起。
是因為她接觸了蘇繡,也因為和“衣”同音。林涵作為她的好友加同行,自然就承接了“蘇二”這個外號。
但大學裏林涵選了服裝設計專業,而藍拂衣選的卻是中國畫。
“呐,好不好看。”
林涵抬手指向對麵牆,藍拂衣順著她的手看過去,頓時目露驚豔。
那處原本有個人台,此刻穿上了一條改良版國風連衣裙,水藍色的麵料清新自然,裙線柔美華麗,裙擺處點綴了花草繡紋。
還外罩了一層同色水光紗,那紗麵正隨著空調散出的風微微浮動,瞧過去就像晴日下起伏的碧水,流光皎潔。
穿上這條裙子,走動間必然會流淌出音樂般的動感和美好的節奏。
“嗯,不錯。”
藍拂衣點點頭,朝好友做出撒花狀。暑假已至,她的期末考試早已完成,今日被拉來給這件裙子繡了幾隻蝴蝶嬉戲的紋樣,動了點薄力。
林涵展顏歡笑,眉飛色舞地噢耶了一陣。
她極擅長做衣服,偶爾也給藍拂衣做。
某人對衣服態度極其刁鑽,太暴露不要不好看不要穿著有一絲不舒服不要,為了得到她的認同,林涵時常絞盡腦汁,技術大漲,所開的衣鋪好評不斷。
林涵摸了摸藍拂衣的軟發,她知道好友幼年失母,因此對她格外關照,經常充當知心姐姐的角色。
“這是送你的生日禮物,後半月我得在南京陪年邁的外婆,你的生日宴我怕是趕不上了。”
有這樣的朋友實屬難得,藍拂衣鼻子酸了酸狠狠感動了一把,撲進她懷裏。
“謝謝蘇二。”
—
待藍拂衣把生日禮物放回宿舍,兩人撐著遮陽傘出門逛街,傍晚時分才回學校。
學校大多數專業的人六月底就考完試,走得七七八八了,如今顯得有些冷清。林涵拉著藍拂衣的手,一邊走一邊歪頭逗她。
“怎麼,你的顧嶺哥哥出了國,把你的笑容和嬌憨都帶走了?”
一向淡然的藍拂衣眼尾上挑,極漂亮的眼睛露出些許流光溢彩,她疑問地“嗯”了一聲,下巴微抬,“說什麼呢。”
雖是這麼說,那眼球卻不自覺地躲閃了一下。
燒紅的晚霞映在她身上,吸引了路上未歸家學生的目光。
林涵暗歎,這女娃子簡直是彙集了南方水鄉的天地靈氣,不光長相出眾,看著溫婉實則身手能打能跳。
最主要的是那雙眼睛,仿佛盛滿了碧湖水,波光流轉,可如春秋的溫和輕漾,也如寒冬的清冷凜冽。
看得久了必然陷進去,此刻那眼裏染上笑意,下方的臥蠶,彎似月牙。
“你又不找男朋友,對別人都冷冷淡淡,像個手拿佛珠已經出家的尼姑。”
“......”
藍拂衣一天的無波心情被“尼姑”這兩個字震了震,她轉頭高深莫測地說:“唉,你不懂,家有賢良,其他人猶如清湯寡水,看之無味。”
“那你是喜歡顧嶺,”林涵走上台階,“——對不對?”
什麼湯水,她食都沒食過,避之如蛇蠍。
藍拂衣沒再往前走,停下思考了一陣,抬頭發出疑問,“什麼是喜歡?”
尋常的道理她都懂,什麼怦然心動?暗戀?臉紅?
可她從沒有體會過這些,且她和顧嶺的關係有些複雜,相處自然,可能更像兄妹?且就算她喜歡顧嶺,他要是不喜歡自己該怎麼辦。
她好像從沒想過這些。
“不過,我能確定的是哥哥在我心裏永遠排第一。”
林涵好奇,“誰排第二?”
“我爸。”
很少聽藍拂衣提起她父親,林涵隻模糊的猜到是從軍的,且應該是厲害到隱藏蹤跡的那種,但竟然比不上顧嶺,林涵心說這還不是喜歡?
“那第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