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暗藏私貨的信件往來伴隨著局勢的緊張而逐漸消停。
康平十四年的春天,霍岩帶兵拿下了九江,平淮王於府邸中自盡。
自此,曾經盤踞各地的藩王相繼落敗,隻剩下河東王駱七與堅守關中的太川王尚可一戰。
坦白說,楚襄並不將太川王放在眼裏。
此人年事已高,沉溺酒色。失去了李慎之等能人幹將後,宛若沒了牙齒的老虎,不足為懼。
加之巴郡與漢中之間的山路開拓初具規模,童庚和秦淮在山中蓄勢以待數年,隻要她一聲令下,便可直搗盛京。
此時,就是突襲盛京的最好時刻。
據探子回報,戎族欲壑難填,背刺駱七。
河東騷亂不止,軍中河東軍與戎族騎兵的矛盾愈演愈烈,他當初與虎謀皮的反噬正逐漸展露出來。
在駱七處理內亂期間,她對太川王下手,就算太川王向河東求救,隻怕河東也自顧不暇。
楚襄一聲令下,對太川王的攻勢於康平十四年三月全麵展開。
戰線南起漢中平原,北至盛京。
來自蒼山軍和許昌城的襄軍從東邊出發,主動對三川開戰,防止三川派兵支援盛京。
戰局全麵鋪開,在山中發育多年的童庚、秦淮也是差點憋壞了,上了戰場,恨不得一擊製勝。
戰事隻持續了不到一個月,盛京便全麵崩潰。
事實上,這一天的到來,早在太川王的想象之中。
他身邊已無大將可用,而他年事已高,這輩子也算是活夠本了。
在最後的時日裏,他幾乎是抓緊時間擺爛享受。
隻是他原以為會是河東鐵蹄踏破他的宮殿,誰料想,敵人竟是從南邊來的。
太川王沒有奮起反抗的本錢,更沒有刎頸自殺的膽氣。
求饒求得很痛快,楚襄也沒為難她,命令童庚將他活捉到了巴郡,和楚熠、李慎之關到了一起。
這也算是楚襄的一點惡趣味。
她倒是蠻想看看李慎之麵前兩任“上司金主”,會是何種模樣。
總不至於是楚熠與太川王爭寵,爭李慎之究竟對誰更忠心一點吧。
係統賤兮兮地調侃:“小心他們閑得發瘋,給你整個獄中三角戀出來。”
楚襄表示迫不及待地想看。
兩地襄軍忙著在盛京和三川打掃戰場的時候,駱七還在與戎族周旋。
前腳太川王被捕的消息傳來,後腳又收到了濟北和臨淄被奪的戰報。
駱七險些沒繃住。
他從前最看不起這個王、那個王氣急敗壞的模樣,隻覺得過於平庸俗氣,當不得君王之稱。
可事到臨頭,他也端不起那個架子了。
“現在是幾月了?”
陳宣答道:“快五月了。”
“河水都解凍了吧。”
“是,今年春天比去年暖和。”
“春暖花開,流水潺潺,襄軍要北伐了吧。”
趁他安撫戎族之時,襄軍趁機進攻盛京,就是防止他與太川王聯手抗敵。
如今唯一能拉攏的幫手還是那群貪心不足的戎族。
駱七心中恨極,卻不得不再一次低頭。
否則襄軍和戎族南北合圍,他更難招架。
“傳信給戎族首領,就說我同意他的要求。也請他別忘了自己的承諾。”
陳宣大驚,不由得確認道:“大王,戎族欺人太甚,竟要求天下一統之後,劃江而治,將整個北方拱手相贈!”
“我們若答應,即便我們贏了,也會為天下所不齒!”
“若我們輸,便連命都沒了,名聲又算得了什麼。”
駱七麵容冷酷,滿是殺伐之意,“成王敗寇,隻有贏了的人才有資格在史書上說話。”
陳宣一頓,無從反駁。
他把心一橫,正欲出去,駱七忽然又叫住他道:“我是不是從未告訴過你,我是誰。”
陳宣愣住了。
他也好,還是從前的呂乾月,都心知肚明駱七隻是個化名。
一開始無論如何追問,駱七都隻是避重就輕。
後來身份變幻,他若是再想追究真實名諱,就有僭越之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