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苗走進會議室,裏麵已經坐了幾個人,都是語文組同事,感覺要開教研會?又不像,因為剛才晶晶電話裏說這個會就剩她一個人了,有課也不行,要安排好學生自習趕緊來。她看了一圈,開教研會的話人數隻有三分之一,還差得遠,況且也沒見簽到表和會議記錄。在不清楚情況的時候,最好不說話。因為她憑直覺感受到了一絲不尋常,一絲帶著沉悶而危險的不尋常。
於是,她找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下來,抬手悄悄跟晶晶打了個招呼,意思是說,我來了,放心。然後,她就觀察起了周圍人的狀態。
橢圓的會議桌邊連她一共坐了六個人:毛婷婷、周誌楠、何濤、蔣卓和打電話喊她來的陳晶晶。這會兒,周誌蘭和毛婷婷兩個死黨擠坐在會議桌的最頭兒上,小聲嘀咕著什麼。感覺她倆應該知道點什麼,在那商量對策。其他人都低頭看著手機,一時感覺屋裏有點憋悶。青苗轉身把窗戶打開,也學著大家的樣子低頭擺弄起手機。
會議室裏越發安靜起來,隻有一縷縷風從剛剛打開的窗子裏擠進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掀著牆上地圖的一角,發出嗤喇嗤喇的聒噪聲。那裏的一個圖釘遺失了,牆上和地圖上都留下了一個圓圓的印記,證明它曾經在那裏存在過。有時候人還不如一顆圖釘留下的痕跡長久。青苗翻著手機,看著這兩個月去世名人的盤點:紀梵希、李敖、霍金、王丹鳳……他們都還留下了一起人生痕跡,就像夜空中的流星,留下了燃燒的軌跡,我們普通人呢?
“好了,我們開始開會。”校長的發言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原來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校長和副校長都已經進來坐下,打開上級文件開始讀起來。大概意思是,今年學校改製,麵臨教學人員富餘的情況。正趕上市教委有援疆援藏計劃,指定我們學校幾個學科要有幾個名額去參與援疆援藏。語文學科必須出一個人,按照文件上麵規定的標準,隻有在座的老師符合條件。今天的任務就是必須定下來誰去,然後才能下班。然後就是政策宣傳,參與人員的待遇等等。
“這是區裏給咱們學校的任務,必須完成!”張大千用他那細長的手指在桌麵上敲了一下,表示態度的堅決,也是用這句話來做總結。大家靜靜地聽著,誰也不說話。然後,領導就挨個開始問。大家的回答五花八門,總之歸結為三個字:去不了。
毛婷婷的理由是,媽媽剛剛去世,爸爸還沒有從悲傷中走出來,身體又不好,她正在陪著跑醫院。如果一走兩年,等回來,爸爸也沒有了。說著說著,她趴會議桌上哭了起來。聲音壓抑而哽咽,是真的傷心。校長張大千尷尬地笑笑,安慰她說:“別把事情想那麼悲觀,老人身體會好起來的,再聽聽其他同誌的想法。”
周誌楠的理由是孩子小,沒人帶。何濤的理由是學生馬上高三,兩年辛苦不能白費。蔣卓的理由是自己還年輕,經驗不足,不足以承擔這樣艱巨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