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回書院後,東西也都賣完了,大哥大嫂已經將攤子收拾好,因著今天突如其來的消息,眾人也顧不上在鎮子上逗留,匆匆坐了牛車回家。牛車晃晃悠悠的走著,林晚意在心裏盤算著家裏的人手,市集在西市,書院在北市,鹵肉攤子需要兩個人,酸梅湯攤子需要兩個人,大哥大嫂兩人,娘和小妹兩人,爹要照顧地裏的活,家裏也需要有人,自己要想幹些別的事情,那麼就還需要四人,可是自家剛有了掙錢的營生,雇人一來招搖,二來成本也不小。粗略估算一下,自家在集市上的攤子,已經逐漸熟悉了,大哥切肉,大嫂盛湯,小妹收錢,三人也能忙過來。書院這邊受眾單一,多為學子,休息時間固定,可以提前做準備,兩人也忙的過來,那麼隻要再有一人幫忙就可以,這樣想著,林晚意心下也有了主意,準備待回到家,和爹娘商量一下,選個合適的人選。
因著今天在鎮上多花了些時間,回到村裏已經是下午,薛氏和柳氏忙著做飯,林平武去地裏看看莊稼,林晚意準備好今天的調料,大家又忙活了一陣。待飯做好,大家圍坐在院子裏的桌上,林晚意趁著大家吃飯,把自己家裏還想琢磨著新吃食,三弟要去念書,在書院支攤子,家裏人手可能不夠,需要找人幫忙的事情說了一下,林平武附和道“咱們莊戶人,莊稼是頂重要的事,天天出去,我也擔心地裏天氣越來越旱,不能就指望她大伯家幫忙,確實人手有些抽不開”。眾人聽完也是陷入沉思,薛氏想著女兒不過也就十三四歲,傷才剛好就為了家裏日日奔波操勞,兒子們娶妻的娶妻,念書的念書,就苦了兩個閨女,自己讓錢財迷了眼,竟忘了心疼閨女,如今想來,更是自責不已。當即覺得找人幫忙迫在眉睫,隻是人選還有待商榷,得找會算數,有力氣,信得過的人。眾人思來想去,林平武開了口,他覺得大哥家的老大就挺合適,林晚意想想,大堂哥雖然話不多,但跟著小叔學了認字,也會算數,力氣也大,關鍵為人踏實勤快,是個好人選,而且都是一家人,雖然沒分家,但爺奶早就不管錢了,各家的錢各家拿著,雇了大堂哥,也能幫一下大伯一家。大家都沒意見,就討論了一下工錢。鎮上碼頭的工人,屬於重勞力,工時長,力氣大,一個成年男子一天70文;剩下的技術工,一天50文;其他小工、短工,一天40文,35文不等;女子一天30文。村裏一般更便宜,幫人蓋房,幫工,男子20—30文,女子10—20文。不用問為什麼村裏人不都去鎮裏找活,第一,有些人膽子小,怕被騙。第二,有些人木訥不善言辭,根本沒法找到活計。第三,沒有那麼多要雇人的地方。第四,信息不對等,主家找不見工人,工人也不知道主家。找牙行打聽,是要付傭金的。第五,村裏人去鎮上要不花時間,要不花錢,還有住宿吃飯的支出,怕最後都花在了別處,自己也沒落下幾個錢。所以這鎮上的活,可不是誰都能接的。綜合考慮各方因素,林晚意最終將工錢定在一天30文,這是村裏的最高價,再出的高了,怕村裏人以為她們掙了多少錢,再生出其他亂子。說定工錢,薛氏又出聲道:“要不把崇亮也一並雇上吧,意兒和姝兒都是女娃,是我之前就想著掙錢了,意兒剛好,姝兒還小,讓兩個閨女天天起早貪黑受累。”沒等林平武出聲,林晚姝就拒絕道“娘,我願意去,我不累,每天坐車去鎮上,我除了收錢,其他的也不用幹,我喜歡鎮上,我想學著做買賣,別不讓我去。”,聽著小女兒的話語,薛氏再三和小女兒確認,知道她是真的想去,也不再堅持,隻說她哪天累了,就和娘說。雇人的事確定下來,眾人匆匆吃完飯,林平武領著林晚意去了大哥家,家裏人又開始忙活明天的鹵肉和酸梅湯。林平武領著女兒進了大哥家院門,就看見大哥和他爹坐在院子裏愁容滿麵,見林平武過來,忙招呼父女二人坐下。林平武也知道他爹和大哥定是為連天幹旱的事發愁,也談論起了天氣,林晚意坐在一邊聽自家幾個大人說話,她爺說附近的村子都旱,好幾個村長去裏正家裏商談辦法,本來有些村裏想挖渠引水進田裏,但工程大不說,連日幹旱,河裏的水位明顯下降,估計沒等挖開的水渠引水到田裏,在半路就都又被土地吸收了,村民們沒辦法,隻能一遍又一遍挑水澆田,但也是無甚作用,地裏的莊稼,澆的勤的,離河近的,還隻是發蔫,澆的不勤,家裏勞力少的,莊稼已經有不少發黃,葉子曬的打卷,離枯死不遠了。越說氣氛越低迷,眾人頭上有著揮不散的愁雲。林晚意的心,也隨著談話的內容沉了沉,一天一二兩銀子,一個月四五十兩,對於平常農家本已是不菲的收入,但對於家底幾乎為零的老林家來說,還是太少了。可以說,無權無勢無錢的他們,抵禦風險的能力還是太小了,一旦有突發事件,他們幾乎沒有招架之力。原打算做小本買賣慢慢積攢家底,但連日的幹旱,總讓她莫名的心慌,她需要盡快搞錢,買糧食,升級空間,隻有物資多多,她才能有安全感。林晚意神遊之際,林平武已經和他大哥把話題拐到了雇大侄子去幫忙賣酸梅湯和鹵肉上,林平文聽了更是無有不應,當即同意,隻是說用不著出工錢,讓崇明去幫忙就行了,哪有一家人還給錢的道理。林晚意適時出聲,說他們幫忙的,娘都給發了工錢,所以大堂哥也得有。林平武也說,一天兩天就算了,這個營生要長時間做下去,崇明也成家了,也該給孩子存幾個零花錢。剛從地裏澆水回來的林崇明聽見他二叔的安排,黑亮的臉上,有著不好意思要二叔錢覺得外道的糾結。林平武對他連連擺手,說他不要錢,就不用他了。幾番揪扯,最後以25文的工錢,定下林崇明幫工的事情。林晚意和他爹出門時,還看見他大堂哥黑臉上對未來的希冀,不由感慨,農民真的很苦,也很容易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