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身一個顛簸。
夏聽嬋險些咬到舌頭。
她急急坐正,小爆脾氣上來,咿咿呀呀地跟他算賬:“你幹嘛幹嘛,你剛才是不是故意的,我說的不是實話?”
嚴穆任她發泄脾氣,表情始終不動聲色。
匆匆幾句急言急語過後,夏聽嬋眯起眼睛,視線定在男人耳廓的某一塊地方。
那裏有一點可疑的紅。
他別不是害臊了吧?
一旦產生這個想法,夏聽嬋那口火急火燎的情緒如同被澆了盆冰水,舒舒坦坦的回歸常溫。
她沒揭穿這一點,花朵似的唇抬出笑弧,扭過身子朝窗外看。
借著窗玻璃上隱約的影子,她瞧見自己狡黠的眼神,腦袋稍往座椅上靠,又隱約露出某個男人強裝嚴肅的側臉。
“嚴穆...”
她很輕的聲音喚他。
嚴穆抿抿唇角,平平無奇的語調:“嗯?”
夏聽嬋臉頰浮上羞赧的紅暈,細聲細氣地:“我以後結婚,領證時要穿白襯衫的,要小尖領,上麵別一枚紅色玫瑰花形狀的小領針,我老公...”
她迅速偷覷他一眼,別扭地摳住手指,繼續說:“要穿正裝,打紅色領帶,跟我的玫瑰花一樣的紅,溫莎結。”
嚴穆:“......”
“我要求不高的,”夏聽嬋垂下眼,眼睫虛遮住情緒,胡言亂語般說,“就那什麼...細節注意點...就行了。”
車子緩緩停下。
夏聽嬋一張臉已經漲紅成了柿子,她忸怩地問:“好記嗎?”
“......”窗外樹影重重,嚴穆如秘境般深邃的眸子探不出來神情,他棱角凸起的喉結艱澀地滾了下,“到了。”
夏聽嬋愣了愣。
她朝窗外瞧去,車子停在公交站台前。
明白了他的意思,女孩子心中再多的旖旎也退散了。
是了。
她活的太過夢幻。
完全忘記了眼前的處境。
她可以和任何一個人大大方方的見麵、聊天、攜手往家走,唯獨不可以跟嚴穆做這些事。
在她昨天處在風言風語堆裏,不假辭色地扔出那些話時,就該料到會有今天。
若想在四方鎮安穩地待下去,不給阿婆和嚴穆帶來麻煩。
她就得跟他保持距離。
人言藉藉、眾口鑠金,夏聽嬋於17歲這一年,體會到了。
她抿緊唇瓣,帶著大白下車時,還不忘記回頭,與嚴穆那雙不辨情緒的眼睛對上時,她燦然笑:“我會乖的,聽你話,保持距離。”
這話是嚴穆提的。
但她乖乖應了,願意照做了,他呼吸都被窒住了。
女孩子越走越遠,明明還生著病,卻虛浮著腳步,深一腳淺一腳的往鎮子裏走。
嚴穆視線凝住她單薄的背影,直到最後那一絲影子從視野裏消失。
她沒再回過頭。
心髒像是被繩子勒了幾圈,嚴穆閉上眼,腦袋沉在椅背上,任由各種情緒將他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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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聽嬋走到鎮子裏的四岔路口時,一群圍在那裏閑聊的人突然間噤了聲,十幾道富含深意的視線緊緊黏住她。
有熟悉些的人戲謔打招呼:“呀,嬋嬋啊,你外婆和舅舅回來了,正等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