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S市天氣依舊悶熱,這座從不下雪的城市,遊楚玉一待就是七年。
初來時她還是剛出象牙塔的懵懂無知少女,此刻,卻已是雙腳踏入而立之年的慌亂寶媽。楚玉的寶寶才剛滿5個月,圓頭圓腦的,大眼睛、長睫毛,很是可愛。這個活潑調皮的四腳吞金獸,是楚玉甜蜜的負擔。
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帶娃,還好有自己的親媽搭把手,不然楚玉早就崩潰了。職場寶媽不容易,自從有了娃兒,楚玉沒睡過一天飽覺。左手工作,右手家庭,真的沒法平衡。但凡楚玉有得選,她一定不會當“女超人”,安安靜靜地在家帶孩子多好,既能陪伴照顧好寶寶,又能調養好自己的身體,一舉兩得。隻可惜,她沒有那麼享福的命。
楚玉工作的地方是一家事業單位,做福利教育,尚在哺乳期的楚玉近來工作壓力尤其大。198天的產假尚未休完,寶寶才四個月的時候,她就被院裏人事喊回去上班了。理由是人手不夠,院裏忙不過來,新人又上不了手,所以人事奪命call似地追著楚玉讓其回來“指導工作”。人事對楚玉承諾,目前還沒休完的產假,以及哺乳期的喂奶時長到時會一並折算成現金補償給她。
楚玉產後重新複出回歸職場工作,要麵對的不僅僅是身體上的變化。胖,身材未恢複,體力和記憶力無法回到從前,經常跟不上調,還有漲奶時胸前硬如石頭的痛……這些都讓她很焦慮,自顧不暇,甚至一度懷疑自己、否定自己。
最難熬的是心理上的,兩個“我”在打架,一個說:楚玉,你這麼辛苦這麼拚幹嘛,又傷身體又沒照顧好寶寶,就別工作了吧。另一個說:楚玉,你每月還有房貸和車貸要還,這份工作做了五年相對穩定,換一份工作又要重新熟悉,從零開始,就別瞎折騰了。
在工作、生活兩者如夾心餅幹的擠壓下,楚玉內心產生了動搖。恰逢學院在做新的項目,院長是個老頭,姓周(周扒皮的周),他安排楚玉跟進負責對接。上頭丟給她五六個新兵蛋子,美其名曰是小組團隊,實際上活兒都得楚玉做,新人每天打醬油也幫不上什麼忙。焦頭爛額的楚玉,被這最後一根稻草壓死,終於她顧不得身上背負的房貸和車貸了,毅然決定辭職。
楚玉工作中最要好的同事、最合拍的搭檔,是一個隻比楚玉媽小四歲的“忘年交”,楚玉親切的喊她“熊姐”。說來也巧,熊姐是和楚玉同一天入職的,第一天下班後她倆就在學院附近的公交車站聊了三個小時。聊天內容涉及太廣,從天南到地北,從個人經曆到個人理想,從個人感情到個人家庭,方方麵麵,毫無保留,以至於聊到天很黑了楚玉老公打來電話詢問後才覺察。
楚玉把要離職的想法私下告訴了熊姐,請她幫忙拿拿主意,畢竟周老頭老奸巨猾,楚玉不是他對手。熊姐為自己即將要失去一個好搭檔而失落和不舍,她給楚玉的建議是,明麵上好脾氣低姿態的去請求周老頭,就說自己寶寶調皮多麼難帶、就說老家有事親媽要回去、就說自己產後身體未恢複半夜多次起來喂奶白天沒有精力上班……吧啦吧啦倆人合計了一堆說辭和對策,最後重點是要告訴周老頭,工作上麵已經跟熊姐溝通交接好了,後續有啥問題也會及時回複和響應。
楚玉懷著忐忑的心情將辭職申請以郵件的形式發送到了周老頭的工作郵箱,沒想到不一會兒周老頭就發來微信,讓楚玉下班不要走,他會趕過來跟楚玉麵談。楚玉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偷偷告訴了熊姐,熊姐感覺不是很妙,畢竟此時學院工作多、項目忙,周老頭不放人也正常。
站在周老頭的角度考慮,學院培養了楚玉五年,也給了她相應的職位和權利,現在她剛生完孩子就要離職,似乎有點說不過去,有點占了單位便宜的意思。可是站在楚玉的角度看,她已經做得仁至義盡了,五年來勤勤懇懇工作,不怕苦不怕累,凡事衝在最前麵,即使懷孕生子工作也沒有打折扣,產假未休滿也仍回來上班,楚玉受夠了。楚玉告訴熊姐,就算周老頭要給她漲工資,她也不願意再幹了!熊姐勸慰她,好好談,訴苦裝可憐,千萬別鬧掰了,不然不好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