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上掉下個野處長(1 / 3)

夜裏,冷風正起,街巷裏早已沒了人聲,最熱鬧的地方離福仁弄很遠,富人區的喧囂燈色與福仁弄的清冷寂靜截然相反,若不是臨街雜鋪的婆子向院外潑了一盆洗衣水驚嚇走偷食的野狗,或許這裏一夜都不會有什麼聲音。

福仁弄的人家習慣早睡,都是住久了的老人,早早就關燈睡了,弄堂裏的鋪子做的都是燒水、縫紉、修補的小活,這個點鍾既沒了顧客,也不需要熬油點燈撐下去,多燒一滴油,白天就算少掙了兩張鈔票。

這時,一個醉鬼醉醺醺從黃包車上麵走下來,拉車的車夫低眉順眼笑著和他要錢,醉鬼喝的不省人事,夜裏黑,他也分不清那張鈔票是對的,隨便從一捆錢裏扯了一張給他,車夫細細一瞧,是一張紅色的五元鈔,頓時樂地合不攏嘴。

“謝謝爺,您慢著回。”

車夫怕他醒酒要錢,抓起車杆就跑了。

醉鬼把鈔票塞進外套的內層,還順手往瓷實裏壓一壓,確定裝好後,又一步一緩地向前走去。

好在夜裏風涼,一股股鑽心的小冷風把醉鬼吹清醒了一些,他站定身體,用力搖了搖頭,定睛一看,自己好像走串了巷子,門牌數字越走越小,可自己家的門牌號是大號,再往裏走就會更小,醉鬼吧唧吧唧嘴,酒喝多了還是不好,受了涼想吐得很。

他就近看見一個鐵桶,估計是誰家放泔水用的,於是乎邁起了顛三倒四的步伐向鐵桶走去。

鐵桶不大,但足夠他發泄了,醉鬼剛想解決時,卻發現鐵桶裏有一個布包,布包黑乎乎的,圓滾滾,看不清裏麵是什麼。

醉鬼掃興極了,把肚子裏那股嘔勁兒生生憋了回去,誰家的東西放在這兒他也不清楚,要是染上汙穢,找來自己賠償怎麼辦。

想著這些,醉鬼也不願吐了,可是好奇心驅使著他打開這個布包。

是垃圾,自己吐了也無妨,不是垃圾,也索幸沒做錯事。

他把鐵桶踢倒,圓滾滾的布包自己就滾出來了,恰好落在他腳邊,他伸手揭開一角,一縷烏黑的細線纏繞在邊上,醉鬼沒看清,又摸了摸這縷黑線。

這一摸不要緊,那濕乎乎且順滑的感覺讓他心裏一驚,放下黑線,他把三根指頭放在鼻下嗅了嗅,一股腐爛而酸臭的味道撲鼻而來。

醉鬼的胃裏翻山倒海,剛壓下去的惡心勁兒一股腦衝上顱頂。

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牆根底下吐地膽汁都快溢出來了。

略微清醒的他細細一想便猜出來那是什麼東西,醉鬼不敢再繼續往前走,也沒有理會那團不明物,原路返回跑了回去。

夜幕下,隻有無人問津的鐵桶攔在路中間顯得那麼引人注目。

……

翌日。

警察局清晨便接到了報案,報案人是福仁弄的鐵鋪工匠,他打電話到警局,說家門口有一個血腥味極重的東西,臭氣熏天,揮之不去,自己不敢動手去摸,請警察去查看。

“確定是帶血的東西?”

崔立文剛來警局,手裏的油紙袋裏還裝著熱騰騰的韭菜雞蛋包子,嘴裏也忙不迭的咬著一個,他含糊不清地問了一句,然後一口氣吞下半個包子。

刑警一處專辦疑難雜案,這種事不足為奇,隻是案發地的東西還沒確認是什麼,崔立文怕白跑一趟,一場空。

一處的小警員把接線記錄拿了過來,上麵清清楚楚寫著幾時幾分,誰家打來了電話。

他一條一條過目,最後把視線定格在今日的第一條。

福仁弄19號鐵匠鋪,早上6時四十五分,報案人,馮剛。

自家鐵桶不知被誰踢倒於街巷中間,桶旁有一塊麻布包著的不明物體,圓形,帶血,氣味特殊。

崔立文幹了這麼多年刑警,能猜出個大概,於是放下記錄冊又問:“就這麼多?”

“對方口音濃重,說話又匆忙,能捕捉到的信息就這麼多。”

接線員實話實說。

崔立文點點頭,表示認可他說的,接著他把裝包子的油紙袋的口封好,想著回來再吃,“麻風,跟我帶幾個弟兄去福仁弄19號,有案子。”

被叫到的麻風人如其名,做起事很麻利,他扣上帽子便開始喊人,“一處集合,出警。”

十幾個裝備齊全的警員紛紛往門口跑,麻風帶頭,在警察局的院裏列了隊,數清人數後悉數報給崔立文。

“人齊了就出發。”崔立文掃了一眼台階下的人手,心裏暗想足夠了,便揮手指示他們出發。

福仁弄的地界不算偏,也是這個城市裏老舊的街道弄堂,鄰裏鄰居十有八九都認識,聽說鐵鋪門口有怪事,方圓一裏的人把弄堂門口堵的水泄不通。

崔立文到福仁弄時,剛好看見人頭攢著人頭,他心裏霎時煩悶起來。

“叫幾個人疏散群眾!”

一聲令下,五個警員從腰間取下別致的警棍,自動就去驅趕群眾了。

“警察辦案,閑人不得擾亂!”

民眾隨著警員的驅趕聲就像洋蔥一樣一層層被剝開,沒一會兒崔立文就能看見路的盡頭了。

崔立文還是不放心人群擁擠會擾亂公共治安,於是安排麻風領幾個人去大道上盯著,免得案子沒破,再有尋釁滋事的麻煩事。

鐵鋪裏隻有一個工匠,常年在福仁弄做做鐵器,外加幫人家修理東西,平時給窮人家補補鍋底,或者磨磨菜刀都是常有的事兒,因此鄰裏之間也非常關照馮鐵匠。

馮剛見穿著製服的人走進人群,便魂不守舍的迎上來,看樣子他在這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