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闔上眼瞼,凝聚內力,全部灌入雙耳。
聽覺變得異常靈敏,他聽到了景瑜綿軟的呼吸聲。
“景大人,下官這就為您拔針。”
這是韓小青的聲音,接著內室一片安靜。
不多時,韓小青的聲音,再次響起,“大人因禍得福,這靈龜血入藥,徹底根除了您的舊疾,生機重現,接下來,下官開些滋補的方子,隻要慢慢調養些時日,您就可以與常人無疑了。”
有舒氣的聲音,有景姝道謝的聲音,有沉穩的腳步聲,也有水花濺起的聲音。
隔了層窗,仿佛隔了一層永遠看不見的紗,青禾敏銳的捕捉著內室的一切動靜,推測著,裏麵的每一個舉動。
他緊張又期待的等著那個心心念念的人開口,既想聽到他的聲音,又想聽到他叫自己。
他等待在著,風過竹葉,是急切的催促。鴉鳥嘶鳴,是躁動的期盼。
日落西山,拉長了青禾的影。
許一山出來又進去,景家老太太、景夫人進去又出來,都沒給過他一個眼神。
青禾在不安裏,陰沉了臉色,月上中天,景瑜沒有問過他,別人也沒有提過他。
他和他的一切,仿佛被故意剔除了,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
這令他抓狂!
這份狂躁,持續到了次日早朝。
頂著兩個重重黑眼圈的皇帝,坐在了龍位上。
他看到了景姝和她身邊一眾武將麵上的喜色。
他們應該知道景瑜醒過來了吧?
然後,是不是也會像景家人一樣,去看他?
為什麼誰都可以看他?隻有自己不可以!
青禾看著階下的景姝,和站在景姝身側的沈月白!
不!
朕也要開開心心的,景瑜醒了,朕就要開心,至少,要讓景姝看到自己開心。
青禾勾起唇角,做出一個淡漠的微笑,寬和道,
“沈愛卿!”
“臣在!”
沈月白進京大半個月了,他已弄清楚那靈龜是用來給景瑜入藥的。
從鼇城出發前,他見過將軍府旁,寺廟裏住著的老方丈,那和尚告訴他,此次上京,隻需耐心等待,他多年的夙願,必將達成。
所以,那日送完龜後,他便住在了盛京的宅子裏,皇帝沒發話,他也沒回鼇城。
今日早朝,他來得早,當他從那些武將興奮的交談裏,得知景瑜醒過來的時候,他便知道,老方丈所說的實現夙願的契機,終於等到了。
沈月白斂著得色,恭恭敬敬行禮。
“愛卿今年的獻禮,甚得朕心,”青禾對著沈月白說話,眼睛卻看著景姝,豪氣道,“想要什麼賞賜,和朕說說!”
沈月白等這個機會,等了半生,他壓下心中的喜悅,朗聲道,“臣一身榮華,皆為陛下所賜,感恩不盡,無有所求。”
“隻是,臣的生母,命途多舛,有一心願,若陛下降恩,是她三生之幸。”
“哦?”青禾想到,多年前,他和景瑜討論過沈月白的身世,應該不像表麵看上去那麼簡單,今日聽他如此說,頓時起了興致,笑意真切了些,道,
“說來聽聽!”
沈月白得了允準,挺了挺脊背,道,“回陛下,臣本是盛京沈氏庶出之子,幼年時,因生母不受嫡母喜愛,同生母一起被趕出沈府,輾轉流離到鼇城求生,時隔多年,雖已長成,但生母念及父親恩情,一心想,百年之後,入沈氏祠堂,得以再見生父,臣求陛下恩典,給臣生母一個機會,臣謝陛下隆恩。”
說罷低眉叩首。
“哦?”青禾道,“哪個沈氏?沈邱那個麼?”
“回陛下,”沈月白道,“罪臣沈邱正是嫡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