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打破了狐狸精所有心防。
他不是沒愛過,她也不是癡心錯付。
然而這句話來得太遲了。
眼淚猝不及防決堤而出,她狀似癲狂,紅著眼眶問座上的帝辛,“你知道嗎,你這句話若是早一點說,哪怕早一點,我們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一字一句中透著錐心刺骨的痛。
帝辛聽在耳朵裏都能感覺到那種刺痛。
他不由得站起身問,“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寡人不能知道嗎?”
狐狸精卻抹了淚水說,“算了,有的事就當作它從沒來過吧,你現在做何打算?”
明知她有心事但不願托付,到底還是隔著一層。
帝辛表情陰晴不定,“寡人是帝辛,是這泱泱大商的王!何懼他區區西周小兒!”
他是帝辛,到死都隻能是帝辛。
若要他折了這一身傲骨,隱姓埋名苟且偷生,那與要了他的命無異。
本以為狐狸精聽到這句話會諷刺幾句,而她卻露出柔婉的笑容,一如他第一次見她那般。
“那我陪著你。”
一種暖意在帝辛胸懷中蕩漾開來,他一甩廣袖,氣勢十足,“好!有美人作伴,寡人也不枉來這人間一遭!哈哈哈!”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在朝歌城的混亂傳到北羌時,軍心便散了。
不論是鄧九公、張奎,或者是太師聞仲…沒有人能夠挽救這一盤散沙。
北方煎熬,朝歌城同樣不太平。
姬發率領的大軍勢如破竹北上直取朝歌,區區3日就打到了朝歌城下。
縱然帝辛手裏還有數萬衛兵誓死效忠,卻沒辦法力挽狂瀾。
他恍若未覺,嚴陣以待。
甚至在登上昌樓前對狐狸精放下豪言壯語,“狸兒,好好看著寡人如何迎敵!”
可就在他登頂的瞬間,原本鼓舞士氣的詞語都化成了一縷輕煙消散。
“他們…竟真的倒戈了!”帝辛怒不可遏。
此時此刻,看到那些站在姬發身後的所謂“忠臣”,帝辛的背影逐漸佝僂下去。
從朝歌城逃離的大臣,竟然有不少投靠了姬發,如今跟著他一起舉起了反商的大旗!
這樣不忠不義,不仁不善的東西,竟然也曾是他大商的臣子。
帝辛氣厥倒地,群龍無首的衛兵死守著朝歌城城門。
城門一日不破,西岐的叛賊就別想染指大商寸縷。
帝辛躺在自己的宮殿內,仿若隻剩下最後一口氣。
他跌跌撞撞地支起身體,眼神恍惚地看著不遠處的倩影。
他笑了,笑得淒愴悲決。
“寡人,絕不做亡國之君!”
狐狸精察覺不對,上前一步問,“你要做什麼?”
“狸兒,你走吧。”
帝辛的聲音極致溫柔,動作卻凶猛粗魯。
他抄起匕首手起刀落,割下一縷狐狸精的頭發攥在手裏。
下一刻,尚未反應過來的狐狸精被他推到門外,大門被迅速鎖上。
她慌了,大聲叫嚷,“殷受德,你把門打開!”
門內傳來帝辛的自言自語。
“哈哈哈,雖無玉液瓊漿,清水盈盈別有一番意趣!”
“狸兒,此生有你是寡人之幸。”
“我隻盼這大火再猛一些,燒化了我的骨頭,和你的一縷青絲一起化作一堆灰,到了陰曹地府仍舊理不清說不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當真生生世世糾纏不清了。”
狐狸精終於明白他想要做什麼,用力拍打著門扉,“求你,把門打開啊!”
然而回應她的卻是透過宮門的炙熱溫度。
帝辛的宮殿起火了。
火勢熊熊,迅速蔓延開來。
狐狸精絕望地看著眼前這一切,不停衝著一個方向磕頭碰腦,直到鮮血淋漓也不肯罷休。
“女媧娘娘,我求過你,求你把帝辛的命交給我,你該兌現諾言了吧!?”
“我幫你了啊!”
“我幫你策反了鄧嬋玉,幫你料理了朝歌城那些大臣,這是你欠我的啊!”
不論她如何哀求,空氣中沒有一絲回響。
而大火已經吞沒整座後宮,如同朝歌城中蔓延的戰火,來勢洶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