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五年夏,星流如織。後二年三月巳醜朔,有星隕於禦河。—《明史.天文誌》
人言九五或周宣,誰賦南征北伐篇?
幕外煌煌沙場事,幕內無米秒生煙。
王公尚循舊時策,三爻兩卦定山川,
長安雪消春又動,少陵原上草芊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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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的開始時間,是在崇禎十五年的六月十四。
當天的黃道吉日批語是,宜出行,忌訴訟。
北京,大明司禮監吉安所辦公地。
一街之隔的南鑼鼓巷中一座三進四合院內。
“廠公,陝西劉掌櫃,托人送來今年新采的寧夏府春枸杞到了,人在下麵候著呢,您看?”
一個小太監對著正在逗鳥的大明司禮秉筆太監、東廠提督,總提督京營戎政的大太監曹化淳小心說道。
身形修長,著一襲蘇繡錦袍的曹化淳,雖年近六旬,但皮膚經過長年的保養,顯得細膩而有光澤,臉色白中投出一點淡紅,雙手優雅細長,指甲修得整齊,不露一絲粗糙的痕跡。
“前院候著吧,這鳥啊,該亮架了。”
曹化淳眼睛盯著架在鳥架上的籠子,心不在焉的吩咐道。
“是。”
小太監躬身而退,留下曹化淳一人繼續操弄起籠中的玉帶畫眉。
“廠公的玉帶,老不吃食,他老人家,這時候心煩的很呐,我勸你還是不要打攪他老人家清靜的好。”
小太監回到前院,看到廊下候立之人傲然言道。
那人見小太監這般作態,如何不懂,趕忙近前一步,低身湊到小太監身旁說道:“廠公,禦前伺候,日夜操勞,小民如何能讓廠公因區區鳥兒的吃食,心生煩惱呢?公公,小的聽說廣安門外天寧寺左近有上等鳥食發售,這裏五百兩,公公可差人去買來試試,一點心意請公公一定收下!”
那人話還沒有說完,就從袖中滑出一張銀票,然後一手輕輕握住小太監的小臂,一手握住銀票,說話之間拿著銀票的那隻手就十分順滑自然的劃入到那小太監的袖中,“收下”二字還未說完就抽身恭退半步。
一套流程下來,那小太監見來人也是個極有眼色的,便不再矯情,立馬換了副麵孔,雙手環抱插入衣袖,微微抖了袖口,低頭抬眼,瞟向那人說道:“是個有心腸的。候著吧,一會我來叫你。”說完也不理那人反應,便轉身離去。
那人聽到這裏,也是立馬對著小太監離去的背影,麵帶喜色的躬身應道:“小人,領命!”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小太監回到前院,看著那人還是一副膽小甚微,躬身而立的樣子,調笑一聲道:“哼,進來吧。”
那人趕緊低聲應道:“有勞公公了。”
曹化淳坐在正房的太師椅上,背後是一副他自己手書的“忠心貫家園,恕道希聖賢”的對子。
曹化淳看著堂下跪著的送禮之人,慢慢開口說道:“孫傳庭,真的殺了人?”
那人一臉悲憤,帶著哭腔小心答道:“啟稟廠公,連秦王府管事的外侄在內,九姓十二家名門紳士,孫傳庭是一個也沒有放過啊,抄家封庫鬧了好幾日。小的離開西安的時候,聽說孫傳庭受一個少年妖僧蠱惑,已經開始派人去秦王的莊子收田分地了!”。
曹化淳也不看那人,透過卷簾,隻是輕微的搖晃腦袋,靜靜地看著院子裏的鳥架繼續說道:“還有什麼?”
那人低著腦袋,想了片刻,扭捏答道:“西安城傳聞...傳聞...”
“傳聞什麼,說!”曹化淳看不出什麼表情問道。
“全城俱傳孫傳庭喜好男色,有斷袖之癖,和那小妖僧在營中大帳,盤桓三日。”那人繼續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