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十九年,大盛國都昭陽
陛下聽信弄臣讒言,急招靖德將軍魏衍回都述職。
後因部下構陷,在其帳內搜出與楚召國秘使的往來書信,愈加坐實謀逆叛國的罪名。
靖德將軍魏衍為庇護麾下將領,不得已認罪伏誅,將罪責一並攬下。
陛下親下懿旨 ,製曰
靖德將軍魏衍,敢悖天常,不知覆露之恩!連結外敵,將威宗社!為正其刑法,宜按律處斬,賜連坐家族,抄莫產業!念及六皇子年幼,貶至奉國寺自省其身,無召不得出!
那一日,雪虐風饕!
露華殿內,滿目蕭然,宮人們早已遣散,隻留一道倩影,對鏡梳妝,她便是毓惠妃。
身為靖德將軍的女兒,毓惠妃也未能幸免於難,被陛下親賜鴆酒。此刻,監刑的女官已然趕到殿外。
與此同時,皇六子胤寧在萬公公的陪同下,由東角門緩步向宮門外走去。
“毓惠妃萬安”
“外麵雪重天霾竟不知是何時辰了!”
“回毓惠妃,辰時剛過。”
“這手比從前生疏不少,挽個發鬢竟用了這麼久。”
毓惠妃低頭取簪時,瞥見桌案上的鴆酒旁多出一隻碟子,於是蹙眉問道:
“這是何物?”
“回毓惠妃,陛下念及您向來怕食苦藥,特命微臣備下飴糖。”
“真是可笑,伴君十餘載,想來陛下與妾身的情意隻值這小小的一碟飴糖!”
“雷霆雨露,皆為皇恩!時候不早了,讓微臣伺候貴人上路吧!”
毓惠妃猛然想起什麼,放下手中鴆酒,推開監刑的女官,赤足踏雪,奮力朝著城樓攀爬。
城樓上,被淩冽的寒風不斷攀咬的她,一襲青衣搖曳,雲鬢亂,晚妝殘,卻難掩她冰肌玉骨的仙姿。
毓惠妃眉眼微垂,眸底涔出一抹冷意,目光眺望向遠處步道上迎風冒雪,艱難前行的主仆二人。
她朱唇輕啟,呢喃著喚了一聲胤寧的乳名
“睿兒”
旋即縱身一躍,從城樓上跌落,一滴淚水從她眼角滑落,遁入滿天飛雪中無力的悲鳴!
胤寧仿若聽見有人在喚他,剛欲回頭,卻被萬公公拉住,緊緊將他攬在懷中,他不忍心叫年幼的皇子親眼目睹這場生離死別。
同一日,蘇晚櫻與父親也坐上出城的馬車。
蘇父因上書為靖德將軍求情,因而被貶出昭陽,舉家南遷,赴任益州刺史。
蘇晚櫻的母親是毓惠妃的閨中蜜友,當年的陛下在舊朝官拜尚書左仆射,也因毓惠妃的關係與蘇父深交莫逆。
蘇父深知他的滿腔抱負,甘願成為陛下龍椅下的踏腳石,而換來的卻是陛下的猜疑和忌憚。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隻要具備謀反的實力,反與不反又有何分別!
相比魏氏滿門一百三十一條人命,蘇大人因無實權,才僥幸躲過了這場殺身之禍。
曹丞相這招一石二鳥之計,不費一兵一卒就解決掉兩位朝中重臣,為陛下掃清心腹之患,也為他自己排除異己。
此時,窗蔓輕挑,露出一張玲瓏俏麗的麵容,蘇晚櫻雖尚未及笄,在女娘堆裏也很是出挑。
她凝望著窗外玉琢銀裝的昭陽城,心緒恍惚,想來父親曾任太傅時是何等風光無兩,臨別之際竟無人送行。
不禁感歎,君王無道,人情澆薄!
“娘子,娘子~”
馬車在城門口被等候多時的婢女羅黛截停,車夫不耐煩地指向後麵那駕馬車。
羅黛匆匆上車後,蘇晚櫻迫切地問道:
“羅黛,交於你的事可有辦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