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患絕症(1 / 1)

我二哥是在2013年10月26號檢查出的結腸癌肝轉移晚期。

我們一直以為的漫長而悠遠的生命忽然間被限製了一個終點。我突然意識到了生命的珍貴,我迫切的想做一些事情,因為我知道和我同有血脈的一個人會隨時從我的身邊離去,為了不讓那種忽然失去的空落落的悲傷一下子擊垮我,我決定把我們一起艱難走過來的這些有意義的記憶再翻新出來,用文字的形式留在這現實的空間裏,讓它一直鮮活下去。

從2012末開始,老二就斷斷續續在拉肚子,前幾天他的病情加重了些,就到市中醫院去打吊瓶,我(老三)和老大都沒怎麼樣過問,大老爺們拉肚子我們當然沒在意。後來醫生說叫家裏人到醫院來,老二堅決不叫,說醫生什麼病你就給我說吧,醫生像擠牙膏似的吞吞吐吐了三四天,才從一個小腫瘤的說法演變為了癌症晚期。

老二在下午下班的時候回來把老大叫出去,麵色陰鬱的把實情說出來,老大當時就懵了。這是他們兄弟兩人有生以來時間最長的一次推心置腹之談,老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十四歲的女兒欣欣,他讓老大照顧這個丫頭,等她長大了找個好人嫁了,這是他最後的心願。老大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就落下來,他罵老二說,你胡說什麼!你的日子還長的很,最少還活個十幾年,再說了,癌症就一定要死人的嗎!咱們治!到北京找最好的醫院治!

等他們的情緒平靜下來,他們聊了很多,聊我們這個和別人不太一樣的大家庭裏的兄弟姐妹們的趣事過往,聊他們在成長過程裏的點點滴滴,因為家裏隻有他們兩人相差一歲,上學在同一級同一班,闖禍也是同遭父母懲罰,同學朋友也是同一撥,所以共同點最多,那些往事忽然呈現出的一幕幕畫麵浮現在眼前,使他們的談話變的溫馨,他們時而歡笑,時而落淚,感慨萬千。

我們這個家庭真不同其它人家,我父親姓韋,喪妻,帶著三個男孩子。我母親則喪夫,帶著兩男兩女姓溫的孩子,組成了一個特殊的大家庭,父母結合後生下我這個最小的,雖然我今年已經36歲了,但是因為在家裏是最小的,現在還被家人一成不變的叫著老民頭。

我第二天到市中醫院,主治女醫生很嚴肅地對我說,溫永某是你什麼人?我說是同母異父的哥哥,她說你做的了他的主嗎?我說完全可以。因為我們家裏的事情,從來都是我們3個男人商量著辦。女醫生眼神猶豫地看了我半天,從抽屜裏拿出一遝醫學相片說,這是你哥哥的片子,我貼近片子聽女醫生講解,女醫生指著結腸一段說,你看結腸部分的癌細胞已經很明顯可以看到,現在糟糕的是已經轉移到肝了,而且麵積還不小,你仔細觀察,是不是有四分之一左右了?我腦袋裏早已是一團亂麻,機械地聽她說話,似懂非懂地點著頭。

我一向是個從不掉淚的人,更不會在人麵前,我從醫生辦提著片子出來,仍然強忍著內心的巨大波瀾,往病房裏走,這時朋友吉哥的一句話把我給紮紮實實的弄哭了,他說:老民頭,你欺負過你家老二嗎?一瞬間,一種前所未有的悲傷像一把大刀環割在胸口,疼的我無法呼吸,三十六年裏風雨同行的幫扶相濟,上學路上泥濘路裏的背起放下,一鍋飯裏酸甜苦辣咽下的相同表情.........我背過身去,結結實實地抹掉了一大把眼淚,轉過身來對著吉哥堅定地說:咱們治好了他的病,再接著欺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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