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心髒的跳動聲在耳邊徹響。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因為那聲音並非來自胸口,而是靈台。
檀無涯閉眼間,陷入了大片的熒白色,那是一個由白玉堆砌而成的空間,而他站在這個空間的正中央,直麵一個巨大的青銅鏡,而鏡中便是那“咚咚”聲的來源。
他緩緩走近,隻見那青銅鏡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縫,和看不懂的冥文,定睛一看,那鏡中竟是映照出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雪白的發絲垂落腳踝,水藍色的眸子之下是一張近乎於蒼白的臉。
檀無涯愣愣地看著“他”,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這是他,也不是他。
像極了俏如棠,卻又不全是。
那是一個詛咒。
是俏如棠擺脫束縛,瞞天過海的把戲。
“好一個,偷天換月。”
檀無涯俯近青銅鏡的表麵,卻不想,鏡中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力,將他勾得向前倒去。
他費力反抗,卻越陷越深。
再度睜眼時,這一切都仿佛發生了巨變,檀無涯陷入了另一個空間,相較於之前的滿目熒白,這一次,反而是一片青綠,而他的正前方,也放置了一個巨大的青銅鏡,與他剛剛看見的別無二致。
山,海,雲。
天上偶爾有飛過的群鳥,海上偶爾有陣陣掀起的波浪,一切都顯得那麼的平和。
“這又是哪裏?”
檀無涯踏開步子,感覺到了腿上的一陣拉扯,他低頭一看,隻見一雙細長外露的大腿之上綁著一圈又一圈的黑色珠串。
他愣了一刻,然後抬起手,果然,手臂之上也布滿了一些奇怪的黑色符文,他現在已經不是孩童的身體了,而是那個青銅鏡中的模樣,長而細軟的白色發絲隨風劃過他的腳踝,檀無涯感到有一瞬間的荒謬。
“這到底是……”
檀無涯試圖去探索一下別的地方,卻發現他無法動彈,那些黑色的珠串束縛著他,隻要他一用力,那些珠串便會發出玄色的光,然後緊緊扯住他的身體,試圖鎮壓他。
“我被困在了自己的靈台裏?”
“非。”
珠串忽地發出刺眼的亮光,強烈的灼燒感瞬間攀爬上檀無涯的身軀。
痛。
劇痛。
檀無涯“撲通”一聲跪入翠綠的草叢之中,他眼眸充了血,一片煞紅,身體也止不住地扭曲,試圖擺脫那駭人的珠串。
他微僂下身子,卻望見一雙鑲滿珍珠的白雲靴。
——是俏如棠
“並非是你的靈台,這裏是,我的靈台。”
一聲輕笑落下。
檀無涯身上的灼燒感瞬間消失,他的鬢邊滑下一滴汗珠,倒映出他更為煞白的臉和震顫的瞳孔。
“什麼意思?”
一陣窸窣聲響起,一片淺色的衣角落入檀無涯的眼簾,俏如棠蹲下了身子,然後猛地扣住了檀無涯的下巴,迫使他抬起了臉。
檀無涯不爽地眯了眯眼,然後譏諷一笑,“什麼意思,俏如棠。”
俏如棠的發絲垂落,一片純白的布幕之下是一張悲憫眾生的臉。
“普天之下,敢喚我真名之人,唯有二,一是晚燼生,二,便是你。”
“你如今的模樣真是像極了一個人。”
他歪了頭,略微思索,然後緩緩湊近,“像很多年前,我見過的一個刀客。”
他眼神放空,似乎陷入了回憶,但是很快又隨之一笑,“又不太像。”
俏如棠不甚在意地放開了檀無涯的下巴,然後笑著看他,一字一頓地說“這裏是我的靈台,檀無涯,你已經死了。”
檀無涯臉色一冷,隨後譏諷一笑“喂,俏如棠,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一開始隻是想殺我,那你又因為什麼要讓我維持這種活死人狀態?”
“你偷了我的心髒,藏在你的靈台裏。”
“讓我猜猜,你是想偷天換月,逃出龍隕山?”
俏如棠聞言,原本笑著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悲天憫人的神態,“好生難聽的話。”
“我本來是準備殺了你便罷了,可我發現你有白蓮玉骨…”
他微微撩了撩他肩上的秀發,垂憐地說道,“我是換呢,用我萬年修為的玄珠換你的心髒。”
“好聰明啊…”
“那你猜猜接下來你會發生什麼?”
俏如棠頗為感興趣地俯視著檀無涯。
檀無涯此時心中大駭,俏如棠的膽子不是一般得大,他這是瞞天過海,是隱瞞鎮壓他的人。
這種偷天換月的行為是需要一定的術法和寶物支撐的,還有必要的條件。
白蓮玉骨…
難道,這俏如棠也有?
那接下來,他大概能猜到會發生什麼了,他會代替俏如棠,然後被鎮壓在龍隕山之下。
“你要置換我們的神識…”
置換神識,俏如棠便擁有了他的身體,他本無修為,可玄珠在他的體內,俏如棠遲早有一天會重回巔峰,那為什麼要偷走他的心髒並藏在靈台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