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災難和開端(1 / 2)

紮斯·克萊斯正經曆他十六歲人生中最巔峰的時刻,他的青梅竹馬,橡木盾酒館老板的女兒艾莉,正站在他麵前,等著他說出那句話。

酒館老板胖紮格雙手環抱站在一旁,燃著火焰的橡木盾酒館把他本就泛紅的圓鼻頭染得通紅。

以往從不給自己好臉的胖紮格現在卻咧著嘴,露出真誠熱情的笑容。紮斯看著他胖臉上笑成兩條縫的眼睛,意識到以後這人將是自己的嶽父了。

他轉過頭,看著自己站在不遠處的母親。啊,她已開始過早花白的頭發,也為著這個無比莊重無比欣喜的時刻恢複了記憶裏的柔順烏黑。

他看見母親點頭示意,火光映在這個憔悴而堅毅的女人滿是驕傲的眸子裏,給了紮斯更大的鼓舞。

他重新看向艾莉,踏出一步,看著自己朝思暮想的可人兒。十五歲的姑娘眼眸輕垂,棕紅色的發絲盤成繁複的辮,垂在她纖細白皙的脖頸後。

何時開始,他已高出艾莉一個頭了呢?紮斯·克萊斯微微低頭,看見了艾莉微翹的可愛鼻子,和盤起頭發後露出的左耳旁白嫩皮膚上那粒攪得人心髒亂跳的小小黑痣。

最近一段時間,紮斯看見艾莉總是變得笨嘴笨舌手足無措,艾莉看見紮斯也不再敢直視少年的雙眼了。即使如胖紮格所說是個“笨瓜”的他,也明白自己是喜歡上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了。

或許所有人包括他們自己都知道他們情投意合,但少年少女總是不願說破這層酸澀朦朧的青春的,這個契機應該留在紮斯冒險者認證的那天,或者下一個春天城裏開滿金絲鳶花的時候。

但無論如何這讓人煩悶焦躁的等待終於結束了,隻待他將手裏這束蓬勃洋溢的金絲鳶花送給自己的愛人;隻待朋友們的祝福響起;隻待艾莉輕聲的回答,紮斯,克洛·克萊斯之子,便將成為世上最幸福之人。

打斷這一切的是一聲在腦內炸響的尖銳哨聲。

它似乎從紮斯的靈魂深處傳來,又像是來自高空的某處。但無論如何,眼前的一切場景突然被哨聲撕裂了:艾莉的臉與軀體如水霧般消散,霧氣中有駭人的人骨與猙獰的紫色皮膚女妖若隱若現。

他手中那束金絲鳶花變得沉重,肆意綻放的花束收攏凝聚成了帶血的未開刃鐵劍——正是他在勇者團訓練時最常用的那把。

還沒理解到到底是怎麼回事,胖紮格、母親、周圍麵目模糊的歡樂人群也如碎裂的琉璃窗戶般散落消失,隻有熊熊燃燒的橡木盾酒館不曾改變分毫,還停留在他的視線裏。

哨聲消散,他的耳膜嗡嗡作響,腦子裏的一切被攪得一團亂,本來飄飄然的身體突然肌肉酸痛,胃裏開始翻江倒海。手裏的鐵劍仿佛千斤,腳步卻飄忽起來,他隻能將鐵劍劍尖拄地,勉強支撐住身體。

他大口喘著氣,和周圍燃燒的房屋搶奪不多的清涼空氣。兩邊火光衝天的街道迸發的熱量讓他汗如雨下,也慢慢讓他的思緒清晰起來。

紮斯所在的街道是聖城卡姆利安的外城集市,他與艾莉出生成長的地方。而他作為勇者團候補生,今晚正好跟著都城守衛隊一起巡邏——數日後就是傳奇大賢者佩希裏安出塔的日子,整座城市都在籌備歡迎慶典。

勇者團、教會、皇家內衛跟都城守衛隊的工作負擔大了起來,連候補生也被編進了巡邏隊伍。

與偉大勇者齊名的大賢者佩希裏安,在數年前的第十三次黎明戰爭結束後,為了精進能保王國永世安寧的秘法,宣稱要在聖城中心的日光塔中閉關三年。

這三年來支撐著王國民眾一心重建家園的重要動力之一,便是佩希裏安進塔前對三年後的期望與許諾。這位人類的英雄希望能在三年後踏出高塔之際,看見這瘡痍的大地再次開滿鮮花,而聖潔的陽光永世驅散黑暗。

大家都如此相信,有史以來最強的法師,與立國以來最強的勇者,甚至聯手消滅了數千年來從未被打敗的消滅的魔王的靈魂,長期以來與人類兵戎相向的魔族們也被剿滅殆盡退到了大陸盡頭。

雖然偉大勇者犧牲了,但大賢者許諾的三年到來之時,這片大陸將再沒有苦難與黑暗,真正繁榮和平的光明將普照世界!

距離佩希裏安出關日越來越近,王國各地的信眾百姓也紛紛湧到聖城,他們興奮而虔誠,希望能見證完美時代的到來,盡管這讓紮斯跟他的前輩們苦不堪言,胖紮格可樂開了花,酒館每日都爆滿,讓他賺得比平時多了好幾倍。

然後魔族們來了,在邪惡可憎的夜裏,鬼魅般的群星閃爍著可怖的惡意,本該於世界一隅殘喘的魔族們發起了突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