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桎回歸了正常的時候,按時上班,時不時和同事出去聚餐。
他轉了正,已經成為一個正式的律師。
他好像已經放下了,隻是偶爾會想起。
那天黎英問他為什麼最近聯係不上溫月了,穀桎有些愣怔,掩去眼裏的痛色,告訴黎英溫月出國留學了。
有的人不能去回想,一想,心尖都在泛著疼。
黎英好像意識到什麼,後來沒有再提過。
國外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房東太太發現暈倒在家的溫月了。
一開始她還能搪塞,後來次數越來越頻繁,房東太太建議她應該去醫院,她不聽,房東太太也沒有辦法,但是要求她必須給她留下一個監護人的電話號碼,萬一真的出了事,她也好聯係她的家人。
溫月暈暈沉沉,一串電話號碼脫口而出,房東太太剛要記下,溫月拉住她的衣角,輕聲說:“對不起,這個不是,我記錯了。”
她苦笑著。
他算是烙在她骨子裏了。
最後溫月留了徐蘭的電話。
她在國外期間,司年給她打過幾個電話,那個曾經什麼都不在意的少年,嗓音帶著哽咽。
溫月柔聲安慰:“沒關係的司年,生老病死,人總要去麵對,你好好照顧自己,以後找一個好姑娘。”
司年抹了一把眼淚,想了想還是問她:“你不告訴穀桎嗎?”
溫月輕笑著:“我困了他那麼多年,現在都不知道還能活多久,我怎麼敢要他的以後?”
司年心中鈍痛:“可是穀桎現在過得很好,他前段時間接了一個大案子,完成的很出色,”他頓了頓,又小聲說:“有很多小姑娘在追他。”
溫月笑了笑,眼睛酸澀:“這很好啊,謝謝你,司年。”
謝謝你曾把冰冷的我當做朋友。
一個星期後,徐蘭剛下飛機,接到一個海外來電,那頭流利的外語,她的每一句徐蘭都聽得懂。
\"你是月的家人嗎,她生了病,很嚴重,需要有家人陪同。\"
但她第一次不想聽懂。
好像有一根弦在徐蘭的腦海中崩斷。
她連夜趕了過去。
醫院三樓的樓道裏寂靜無聲,隻有冰冷的儀器\"滴滴滴\"的聲音。
徐蘭站在那裏,透過ICU的玻璃窗,裏麵白茫茫的一片,那個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像怪物一樣的女孩,是她的女兒。
徐蘭這一生都在按部就班的生活,這是她為了活下去,唯一的生活方式,像機器一樣,不摻雜任何感情。
沒人教她擁有這些感情。
她隻能將這種生活方式教給自己的女兒。
可奈何,他們始終冰冷。
黎英是她生命中既定路線的變數,拉著她不至於讓她墜入冰窟。
她以為,穀桎會成為溫月人生的另一種選擇。
可是沒辦法了,她的女兒,隻剩下了一種選擇。
在這一方天地,孤獨地等死。
在別人眼中感情淡漠的徐教授,一隻手撫在病房的玻璃上,神態溫柔,卻哭得泣不成聲。
溫振是第二天來的,兩個曾經強勢冷漠的人好像一下子老了許多。
溫月是在家裏被房東發現,因為房子漏水她上來查看,廚房的水龍頭不知道為什麼沒關,女孩倒在一片血水裏,嘴角還湧著鮮血,不省人事。
徐蘭和溫振辭了工作,辛苦大半輩子,他們也不再看重這些東西。他們想要一心一意照顧女兒。
華國的冬夜,洋洋灑灑下著鵝毛雪,穀桎鎖上事務所,驅車離開。
車載音響放著《最後一頁》,穀桎輕聲哼著,街拐角突然竄出來一個黑色羽絨服,他一驚,急忙調轉車頭踩了刹車。
他趕緊下車查看,就見一個裹著黑色羽絨服的女孩坐在地上,他趕緊上前扶了起來,柔聲問她有沒有事?
那姑娘搖了搖頭,咦了一聲,突然驚喜的大叫:“你是穀桎?!”
穀桎眉心一跳,點了點頭問她:“你認識我?”
女孩笑得眉眼彎彎:“r大法學係誰不認識你穀大律師啊!我可是你的粉絲。”
穀桎有些失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女孩很開心,趕忙報了一個地址。
之後兩人加了聯係方式。
這小師妹真是有些熱情的過分,時不時跑來問他學術問題,為表感謝,還約他一起吃飯。
事務所的同事都打趣穀桎,萬年鐵樹這是要開花啊。
冬去春來,溫月從ICU轉到普通病房。
天氣好一點,徐蘭會推著溫月出去曬曬太陽。
輪椅上的姑娘已經快要看不出原來的樣子,癌細胞吞噬著她的身體,長期的化療已經讓她的頭發枯黃稀疏,眼窩深陷,整個人已經皮包骨頭。
胃癌晚期,癌細胞已經轉移到骨頭,她常常會從睡夢中疼醒。
春天太陽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溫月蓋著毯子,告訴徐蘭自己想喝水。徐蘭讓她等一下,她回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