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一輛電動單車甩了個漂亮的尾,齊整地停在車位內。
黑色的皮鞋熟練地放下支架,柴俊將公文包從車籃裏拿出,夾在腋下。
此時已經晚上八點多了,鐵皮車棚裏的燈光有些昏暗,不少飛蟲正繞著白熾燈飛舞。
柴俊抬頭看了下眼前的建築,這是一棟頗為老舊的六層高樓房,此時各樓層燈光幾乎都亮著,淡黃的燈光,那是人間最溫暖的煙火氣。
嘴角露出一絲微微的笑容,柴俊走上幾步,捏著遙控器的右手,瀟灑地從肩膀往後一探,
“Biu~”
樓房是水泥梯,比較窄,老舊建築的通病。
柴俊放緩腳步,盡量不發出聲音,這裏住的大部分是老年夫妻,平常都非常好相處,但脾氣也挺火爆的。
到得六樓,柴俊掏出鑰匙,哢哢聲中,打開房門,伴隨著輕微的吱呀聲,木門被推開。
進門後習慣性地用右腳勾住木門,往後略一用力,哢噠,木門頓時隔絕了外麵的天地。
黑暗靜謐又相對隱私密閉的港灣,頓時讓人的身心馬上有了放鬆感、安全感,上班一天的疲憊感也如潮水般湧來。
左手習慣性地往牆壁上一摸,差點將手指插進插座孔。
柴俊條件反射式地抽回手指:“擦,怎麼每次都那麼準。”
嘀咕了一句,左手摸索著按下開關,白熾燈閃爍兩下,小屋頓時充滿了黃昏般的安詳靜謐。
約莫十六平的樣子,滿滿當當地擠了很多東西,小圓桌、小沙發、還有一副書桌,擺放得卻井井有條,主人家明顯收拾過。
略顯斑駁的牆壁上,貼著一些有年代的海報,畫報上一個舊上海風情的女郎,正嫵媚地看著他。
柴俊有點神經質地朝女郎揮了揮手:“田螺姑娘,我回來了。”
沒人搭理他,柴俊也不尷尬,矮下身子換了拖鞋,將公文包放在小沙發上,來到書桌邊,端起兔兔造型的馬克杯,咣咣咣仰頭一頓喝。
呃。
他打了一個飽嗝,將桌上的台燈打開,又關了廳堂的白熾燈,整個小屋頓時暗了下來,隻剩下書桌前的一團光亮。
拉開電腦椅坐下,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
眉毛又長又黑,眼眶比較深,鼻梁高挺,臉如刀削,下巴青青的胡渣,五官顯得深邃清晰。
不是主流審美的奶白小鮮肉,多了男人的陽剛堅毅。
“想當年,也曾許人間第一流,如今都三十的大叔了啊。”
柴俊搖頭失笑,從煙盒裏磕出一支七匹狼,叼在嘴裏,按下打火機,在微微搖曳的火光中,點燃香煙。
接著把台燈也關掉,小屋頓時陷入了昏暗中,隻有陽台的溶溶月色送進來,一片幽幽。
煙頭的火光微微明亮起來,接著柴俊吐出了一口煙氣,煙氣向前翻滾,趟過月色,形成一條長龍,又嫋嫋散去。
大學畢業後,正是少年意氣風發,與好友創業,奈何中道失敗,又轉回打工仔人生。
和千千萬萬的普通人一樣,每天領完996福報,身心上的疲憊是難以言喻的沉重。
有些男人下班開車回家後,喜歡一個人靜靜待在車裏,在一個密閉隔絕的小天地,讓靈魂得以片刻的放鬆。
而柴俊則喜歡在這相對昏暗中,靜靜點上一根煙,讓神魂和肉身都得到獨處的從容。
指尖明滅,煙頭已燃成一小截搖搖欲墜的灰燼,桌上兔兔造型的時鍾,在靜謐的夜晚,那“嗒、嗒”的走針聲清晰可聞。
柴俊此刻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智障,他有些走神了,看了一眼時鍾,哦,九點多了,彩票已經開了。
每周他會隨機挑一天,順手買上三元追加的彩票,倒不是說想中特等大獎,畢竟我等小民不是內部員工,柴俊交這智商稅的打算純粹是想蒙那一等獎以下的獎。
在兔兔造型上的煙火缸磕了磕煙灰,柴俊把煙重新叼在嘴裏,打開太陽花牌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