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因(1 / 3)

陳羨紜無數次走過這條陰暗狹窄的樓梯。

階梯的每一層都有時間刻上的痕跡,部分台階水泥已然脫落,隻剩裏層光滑的石塊,一旁的牆壁上畫著孩子們的塗鴉,從一樓持續到三樓,欄杆也比較舊,外層的油漆蹭掉,露出黑色的鋼管。

樓梯雖然爛,但居住在這裏的人時刻保持著它們的幹淨,所以樓道上幾乎看不見一點垃圾。

老房子的油煙不易出去,還沒裝抽油煙機的人家做飯時會把大門打開散味。

二樓的阿姨一見到她就說:“羨羨,放學啦。”

陳羨紜點點頭,麵對這樣的寒暄她一般就這樣麵對,認識她的和不認識她的權當她就是這樣內斂的性子。

爬上三樓,這一層就兩戶人家,一戶門口都還貼著新年時貼的對聯,現在紅紙褪色,略顯陳舊,不過他們也不會現在就摘掉,除非家裏辦喜事。

她家的不一樣,紅紙是嶄新的,聯上寫著:

“迎佳婿百年好合

嫁愛女諸凡順遂”

她站在離樓梯口最近的褐色鐵門前,被門上貼的的紅喜字攝住魂。若不是樓下傳來開關門的聲音,她大概要站好幾分鍾。

伸手在深咖色軟皮包裏翻找一通,鑰匙像是人間蒸發般,她這才發現居然忘記帶鑰匙回來,現在那串可憐的鑰匙還擱在學校辦公室的桌子上呢。

無奈,隻能頂著被訓一頓的風險敲響門。

門由內開,她的母親蔡靜一臉怪異,手舉鍋鏟上下看她一眼,“你沒帶鑰匙啊,好端端敲什麼門。”

陳羨紜不想跟快要進入退休隊伍火氣大於火山噴發的中年婦女鬥嘴,弱弱地說:“放學那會兒犯低血糖,估計是收拾的時候忘記了。”

“早跟你說鑰匙放包裏就不要拿出來,每次不老實,手上非要轉鑰匙圈玩兒。”蔡靜罵罵咧咧地進了廚房,兩句“長這麼大還這麼糊塗”和“這缺心眼兒的性子不知道隨了誰”雖遲但到,不過陳羨紜已經習慣。

蔡靜最喜歡約束她的一舉一動。她還小的時候,性子初顯活潑,一雙眼睛跟她腦子一樣鬼靈精怪的,但蔡靜想把女兒培養成知書達禮、溫文爾雅的淑女,所以下了不少功夫才把人改成自個兒喜歡的樣子。

而且她與其他小孩不一樣,好像反射弧多繞了一圈,別人學到的知識她要花一倍的時間理解。

蔡靜一瞧,孩子天生不聰慧,將來指定容易走歪路,於是她決定在人生大事上替她做決定。

慢慢地,專橫輻射到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陳羨紜有時雖不願但無力改變。

她想要改變生活現狀的決心是在大學時樹立的。她和三個女孩兒同住一室,這也是她唯一一次住寢,所以看到那些姑娘們各自有著獨一無二鮮豔的色彩,她沉寂已久的心漸漸躁動。

畢業前夕,看著室友們都在為自己的未來規劃,做自己當下最想做的事,她觸動了,第一次沒照蔡靜的安排,一聲不吭跑去雲城支教。

前兩個月她還瞞著家裏人,說是跟室友住一起準備考編,後來被蔡靜發現端倪,她才說了實話。

蔡靜氣得不行,大半年都沒理她。愛女心切的陳期杉不顧身體安危跨越了兩個城市去看她。

那時陳羨紜也很害怕,覺得是不是自己太任性了,可是蔡靜不與她聯係的那半年,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鬆和自由。

直到去年,聽說她在學校出了點事故。陳期杉這才提前跟學校解除合約,把人接了回來。

蔡靜因這事兒說了她一個月,將她禁足在家裏準備編製考試,考完後才許她去外麵走走,但那時她已經完全歇了去外麵旅遊會友的心思。

她順利上崗淮海市第五小學,當時考淮海和選崗都是聽蔡靜的,因為這所小學離家就十分鍾腳程,又是她的母校。

蔡靜想的是學校離得近,陳羨紜既不用考慮吃飯的事又能在父母膝下盡孝,最主要的是就在自個兒眼前,要是她再有不切實際的想法也能及時遏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