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隊長。”卿顏拿起那張看著有些陳舊的碟片將它重新塞進了盒子。
“以前我在特警支隊的時候不能回家,偶爾有一次休息日也不知道做什麼,他就借了幾張光碟給我,後來...”
“卿卿?”
李大寶呼吸一滯,聽懂了那些未盡的話語。
“後來,頭部中彈,他不在了。”
如此平淡,如此漠然的陳述,像是在描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越是平靜的,越是深刻,就像在結冰的湖麵之下,是湧動的川流。
後來,直到李大寶回房間休息,卿顏都沒有表露出一點負麵情緒。
她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播放著一張再也無法使用的碟片。
“嘩啦嘩啦——”
電視屏幕上是黑白細點跳躍的故障畫麵,在漆黑的客廳裏,那是唯一的光線。
淩晨一點...
淩晨兩點...
淩晨三點...
直到手肘碰落光碟盒發出聲響,窩在沙發上的人影才輕輕動了一下,彎腰撿起地上的東西。
“該休息了...”
微啞的嗓音緩慢而遲鈍,讓人感到恍惚。
年代久遠的包裝盒上,是泛黃的封麵貼紙,標注著電影信息的封層翹開一角,露出背後的一點端倪。
「喂」
那是一個有些飄逸的字,像極了曾經那個張揚肆意的家夥打招呼的風格。
電視的光線太暗,卿顏隻能挪下沙發,拖動著僵硬的手腳,走到電視機前,背靠著矮櫃慢慢滑坐下來。
冰涼泛紅的指尖捏住封層的一角,沒有用多少力,就將它完整地剝離了下來。
背後的字跡已經模糊,帶著長時間儲存的潮濕黴氣,泛起毛邊。
「喂,終於被你發現了。」
.........
「咳咳,小鶴同誌,廢話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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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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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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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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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握槍的樣子,還是訓練時候不服輸的樣子,都喜歡...」
........
這是一封時隔多年的書信,隻有幾句話,中間是許多的塗塗改改,刪減,增加,歪斜的字跡卻並不潦草。
他大概從未寫過這樣表白心跡的文字,就連情話都是笨拙。
那張承載愛意的碟片在他死去後終於被打開,除了字跡裏那熟悉的腔調,再也找不到少年的影子。
“鶴卿顏,你記住,你可以哭,可以崩潰絕對不可以半途放棄。”
“我們的每一次任務,隻要有一點猶豫,就是不可逆轉的危險。”
“記住,你要活下去。”
..........
“嗚......”
結冰的湖麵終於開裂,露出底下湧動的暗流。
字跡被水色暈染,一滴一滴,無聲而死寂。
倚靠在矮櫃前的身影彎下脊背,像是再也屋裏支撐。
淩晨三點多的客廳裏,隻有電視上嘈雜的噪音和被掩蓋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