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當晚,我又讓師娘去師父夢裏踢了他屁股。
後來我長大了一些,天天跟他出去摸魚吃瓜擺攤聽八卦。
也難得,他放我自己野蠻生長了兩年。
我不知道那兩年他去了哪裏,他隻說自己去遊曆,讓我去城裏也樂嗬兩年見見世麵。
事實上,城裏也沒想象裏的好。
“妖道,她就是個妖道,是騙子!”
兩年的時間諸如此類的話聽多了,好像也就那樣。
一開始我還會有些難受,畢竟我幫他們算災禍,卜未來,甚至抓小三。
可最後那些事應驗了卻又來怪罪在我的身上,明明如果沒有這些卜算,他們的結果隻會更糟。
當然,這些事也就那樣了,反正隻是不痛不癢的幾句話罷了。
真正讓我忘不了的,是某個奇怪的人。
“如果你再敢亂動,我就把你的頭擰下來。”
難得體驗一下城市裏的鐵皮車子,這個男人的手卻一直似有若無地來磨蹭我。
好惡心...
現在可是法治社會,我知道自己起殺心不對,但那一瞬間,我真的很想把這個人的頭狠狠按在地上摩擦。
不出意外,那個男人進局子了,是車上一個好心青年幫的我。
時間過得太久,我現在隻隱隱約約記得他有一雙很幹淨的眼睛,微微下垂,含著羞澀的笑意。
他大概是某個學校的學生,書包上還掛著張卡片,我似乎看到個字。
真? 慎?
忘記了,我這人臉盲,也怵生人,剛剛跟別人說話已經耗盡了我的社交能量。
我忽然就有些慶幸自己戴了口罩,社恐人士的福音。
“喲,臭丫頭,我回來了!想不想你爹!”
小老頭那天從天而降把草屋砸了個大洞,我默默地看著他,舉起掃帚,對他的天靈蓋給予痛擊。
“臭老頭! 我剛補的屋頂! ! !”
說是這麼說,我也沒真舍得下狠手,他年紀大了,我這一掃帚下去把他打傻了可不好。
才不是心疼他...
“道爺我啊,在外頭新交了個了不得的朋友。”
看師父驕傲的樣子,我冷笑一聲。
“師娘,師父去外頭騙漂亮小姑娘!”
“我嘞個豆! 臭丫頭你別胡說啊! ! !”
臭老頭回來那天,我終於又感到了天氣回暖帶來的生氣。
我從他那裏知道了這位朋友的名字——葉輕眉。
“讓人人都有幸福的權利。”
在小老頭的口中,我知道了關於葉輕眉的很多事。
大部分熱烈而盛大,是個相當厲害的奇女子。
她和我們不一樣,她是真正去付諸一切改變世界的人,而我們能看清這個世界,卻不想多做些什麼。
“隨心而動,心隨神往。”
再後來,老頭子失蹤了。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他隻是像每一個清晨那樣出去買酒,留給我一句話後,就徹底不見了。
我找了很多地方,第一次坐上飛機,火車,上山下海。
最後我才明白,這個世界,已經沒有這個小老頭了。
我將師娘的牌位藏進深山,選擇了遊曆。
我什麼都怕,卻也什麼都不怕。
窒息的感覺隻在一瞬間,再睜眼,我已來到了新的時代。
這裏是大慶,我的下一個尋找地點。
這裏的皇帝手裏,有關於師父的線索。
我與他做了交易,他會給我想要的東西。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執著去找師父。
我並不感到寂寞...
隻是有一點點想他...
我的師父,無名無姓,無兒無女,隻是一個頑劣的道士,一個須發花白的老頭。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