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馬蹄揚起落葉,宮門在三人身後遠去,一點一點,直到看不見蹤影。
他們的腳步很快,可是這條路還是遠了些,在卿顏他們搭上船時,月亮的微光已經落了下來。
那一圈圈波紋蕩在水中,最後銷聲匿跡。
“出來了...”
好奇怪的感覺,明明隻是踏出了那扇宮門而已,卻連呼吸都覺得輕鬆了許多。
許久都不曾顫動過的心髒此時竟酸得厲害,讓卿顏的心口發窒,甚至難受得讓人眩暈。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這種感覺來得太突然,遠比蠱蟲的噬咬讓她更為難受。
“我終於出來了,娘...我終於出來了...”
太久了,她等的太久了...
晶瑩的淚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滴一滴,落在水中,沒了蹤跡。
微微的哽咽慢慢變成了壓抑的啜泣,單薄的脊背輕輕地顫抖,坐在船頭的姑娘終於表露出了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繁星漫天,夜深如墨,唯有船頭那身寬大的衣裙飄逸飛舞,像是月下的蝴蝶,觸之即離。
“別出去...”
漆黑的船艙裏,雪重子攔住了滿臉心疼的上官淺。
“你不去,就讓我也不能去嗎?”
上官淺皺著眉,她望著卿顏熟悉的身影,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你去了,她便哭不成了...”
雪重子沉沉地看著上官淺,他緊緊扣著身側的窗沿,連指節都開始泛白。
“她不想我們知道的,即便知道,也要裝作不知道...明白麼?”
如果可以,他又怎麼會不想去,但是每個人都有別人不能觸碰的東西,記憶也好,情感也好,即使再親近也不可窺探。
有時候不知道,也是一種尊重。
壓抑得太久,緩過勁來,便是無盡的疲倦。
“怎麼一個人偷跑出來,還在這裏吹冷風?”
腰腹被寬厚的手掌托著向後倒去,卿顏下意識扶住來人的手臂,可惜她還沒伸手就被拉進了懷裏。
“抱太緊了,我要被你悶死了...”
雪重子真正的身量比她高出許多,一伸手便將她遮得嚴嚴實實。
“怎麼又吃藥變回這個樣子了,真是亂來。”
卿顏勉強著從他懷裏抬起頭,略帶不滿地拉著雪重子的長發迫使他低下頭來。
“不變回來,怎麼把你這個不好好休息的病人抓回去呢?”
雪重子笑著,順著卿顏的力道蹭了蹭她的鼻尖。
“天這麼冷,就聽我的,跟我回去休息吧。”帶著薄繭的指尖摩挲著卿顏冰涼的耳尖,一個溫柔的親吻忽然落在了她的嘴角。
細白的手指抓緊了雪重子的衣襟,卿顏的眼角微紅,她仰起頭,在雪重子的側臉回以一個吻。
“那你再哄哄我吧...再說幾句好聽的話,這樣,就算是別的,我都答應你。”
她的聲音向來是帶著蠱惑的輕柔,引人遐想的低語就像是暗示,總叫人拒絕不得,又不肯放手。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要讓卿卿答應我什麼。”
打橫抱起懷裏的姑娘,雪重子側身擋住冷風,從前束著的長發在今夜全都散了下來,和卿顏墨色的發交纏在一起,旖旎,繾綣。
“那你可得先讓我滿意才是...”
那張眼角含淚的小臉終於笑了起來。
“願天上人間,占得歡娛,年年今夜...”
“隻念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