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用我陪你去嗎?”
方多病站在山下,滿臉不放心地看著李蓮花。
“行了方小寶,我是去見師娘,又不是尋死,這麼婆婆媽媽的幹什麼。”
李蓮花有些嫌棄地拍了拍方多病的肩膀,看著與平常沒什麼不同。
可是他越正常,方多病就越是放心不下。
前兩天還沉默至極的人忽然就開朗正常起來,換誰都會不放心。
“那我和狐狸精在山下等你,你早點回來啊。”
李蓮花向來是個善於偽裝的人,而方多病恰恰對這樣的人沒有應對的辦法。
他看著李蓮花上山的背影,隻能默默祈禱芩婆可以對李蓮花有所慰藉。
上山的路很安靜,空氣裏帶著些潮濕的泥土氣味,李蓮花看著眼前的熟悉的小屋,心中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木門緩緩在眼前打開,平靜的表象被瞬間打破。
“相夷,是相夷嗎?”
“師娘...”
嗓音微啞,他終於是卸下了強撐的笑容。
————————
和芩婆坐在院落裏,溫暖的日光照在身上,終於讓死寂的心有了幾分熱度。
芩婆自李蓮花進門開始便已經隱約猜到了什麼。
自卿顏離開已經過了許多日,而這次李蓮花回來,身邊卻沒有任何人,這已經說明了一切。
芩婆看著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裏是止不住的心疼。
她雖是隱居山間,卻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碧茶之毒的事,單孤刀的事她也聽說了一些,可是看著李蓮花這樣,她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安慰了。
斟酌許久,她想起卿顏留下的東西,終究是開了口。
“相夷,之前有個姑娘留了東西給你,你要不要看一看?”
看著李蓮花灰敗的眼睛裏終於有了些光亮,芩婆眼下一熱,立刻起身去了屋內。
光滑的木盒被貼心地用絲帕包起,李蓮花捧著盒子,久久無法言語。
他推開木盒的滑蓋,一封未曾署名的信和一個天藍色的荷包靜靜地躺在裏麵。
他展開那封信件,仿佛能透過那娟秀的字跡看見那人寫信時溫柔的眉眼。
見字如晤,展信舒顏。
人間十載,與君相逢,其間光陰流轉,世事變遷,卿顏隻覺如大夢一場。
然美夢將醒,前路難測,君有所憂不可疏解,卿顏自知時日無多,隻願能盡綿薄之力為君掃平前路。
請君勿要傷懷,花開花落,緣起緣滅,一切終有盡時。
卿顏不過一無所歸依的孤魂野鬼,誤入此界得與君相伴至今,已是此生最大之幸。
霜雪報寒,歸期已至。
惟望君身常健,平安順遂。
萬望珍重。
“萬望珍重...”
淚水暈開墨痕,短短的幾行字全都在說他的好,全都在叫他放下她。
卿顏說與他相識,是她這一生最大的幸事,她說這相伴的十年是一場美夢。
她說自己隻是個無所歸依的孤魂野鬼,是李蓮花給了她陪伴。
可是,對於李蓮花來說,這又何嚐不是一場讓人不願醒來的美夢呢。
芩婆看著李蓮花,那靜默無聲的流淚,最是哀痛。
“師娘...”
蓄滿淚水的雙眼看向芩婆,她看著李蓮花的樣子,竟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師娘,她走前...有沒有說什麼?”
他這幾天將所有一切埋在心裏,覺得隻要自己不去想她,不去念她就不會疼痛。
可是那也隻是自欺欺人罷了。
“相夷...”
芩婆的思緒被拉回卿顏離開的那一日。
那一天,她坐在李相夷曾經的房間裏許久,口中喃喃自語著一句話。
那話很輕,可是芩婆卻聽見了。
芩婆看著李蓮花,哽咽著開了口。
“她說...”
“李蓮花,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