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近十年來,海城最熱的一天。
蘇悅白被迫穿著長衣長褲,頂著烈日站在拉練方隊中,望著前方隊友汗津津的後脖頸,機械地擺動著手臂。
肘關節已經被粗糙的布料磨掉表皮,汗水不斷滲進傷口,每動一下,都要緊緊咬著牙,才能不痛呼出聲。
遠處一個黑色身影踩著平衡車慢慢靠近,短袖短褲,嘴裏叼著口哨猛吹,邊吹還邊揮動著黝黑的胳膊。
車輪卷起一片黃土,熱到冒煙。
蘇悅白頭暈乎乎的 ,眯著眼睛偷偷望去,熱浪讓空間都變得扭曲,人離得又遠,根本看不清。
“K486,出列!”方隊教官突然大喝一聲,將人拉回現實。
“是!”蘇悅白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答道。
不光是她,整個方隊都跟著打了個哆嗦。
教官對她的反應似乎很滿意,拎起教棍戳了戳她的肩膀。
“挺會偷懶啊,喊口號的時候低著頭不張嘴,以為我看不到?”
看來又要受罰了,蘇悅白心裏默默歎氣,眼神變得更加混沌。
剛剛確實走神了,但她已經在這黃土地上站了8個小時,口幹舌燥,嗓子早就啞了,哪裏還喊得出口號?
“沒長嘴是吧?我今天非得......哎呦!”教官一邊說著,一邊舉起教棍,卻突然被一腳踹在身後,摔了個狗啃黃土。
“沒長耳朵是吧?我吹了一路的哨,你連頭都不回!”
說話的男人嗓音低沉,中氣十足,一身的腱子肉幾乎要把黑色T恤撐爆,他一腳穩穩踩著平衡車,另一隻腳還沒完全放下,索性又在教官身上補了幾下。
“哎呦,哎呦......總教,我錯了!”
作為離得最近的“觀眾”,蘇悅白踮著腳尖悄悄挪開位置,盡量遠離禍端,避免被波及。
沒想到黃土上的痕跡還沒畫出半米,就被無情叫住。
“你就是K486?”
總教音調微微上揚,卻依然沉穩,不需要很大聲也透著十分的威嚴。
“是!教官!”
她被盯得汗毛倒豎,身體僵直,本應沙啞的嗓音都變得尖細了些。
這樣的大人物,找她做什麼?
蘇悅白微微抬起頭,又趕忙低下,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濕,緊緊貼在褲子兩側。
手指昨日被粗糙鋒利的褲縫硌出血泡,現在更是一陣刺痛,怕是直接破皮流血了。
“你哥來接你了。”
“啊?”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人腦子一懵,剛剛短短幾秒鍾,她想到了無數可能性,卻唯獨沒想過她還能從這監獄般的牢籠中出去。
距離上次任務失敗,已經過了三年。
三年了,懲罰終於要結束了嗎?
總教官忽視了她的無禮行為,調轉平衡車,頭也不回道:
“跟上,跑起來!”
“是!”
蘇悅白條件反射向前邁了一步,卻又突然想起什麼,回頭望向方隊,企圖尋找那隱忍的視線,卻被羨慕的目光淹沒。
車輪摩擦地麵的聲音響起,她知道已經沒有時間猶豫,對著大概的方向,用嘴型說了句無聲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