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架上的沙漏滴落著流沙。
李治失神的時間不長。
約摸也就十幾息。
他問出了李世民等待的那個問題。
“父皇，那……那您沒事吧。”
李治神情緊張，下意識往前兩步。
他的眼中，有著擔心，有著關懷，甚至還有著害怕。
自幼，李世民對李治，就十分寵愛，貞觀十年，長孫皇後崩逝立政殿，留下一雙未成年的子女，一個李治，一個晉陽公主李明達，當時李治八歲，晉陽六歲，兩個沒娘的孩子，惹得李世民心疼不已。
自此，中國曆史上，出現了皇帝親自帶娃的一幕，除了上朝之外，不管是兩儀殿處理政務，還是三省之中商議政事，李治與李明達，始終都處於李世民左右。
貞觀十六年，晉陽公主李明達早逝，三個月後，破罐子破摔的李承乾密謀造反，又過了幾個月後，長公主李麗質病亡。
至此，李世民的身邊，隻剩下一個李治。
他對李治更是傾盡全力的愛護。
一塊石頭，捂得久了，也能變熱。
更何況，李治又不是鐵石心腸。
他隻是對李承乾狠罷了。
對於李世民，對於自小親自撫育他長大的父皇，李治還是有著滿滿的真情，有著滿滿的孝順的。
李世民自然也能看的出真偽。
當即。
皇帝對於太子為什麼不吃丹藥不再懷疑。
當即。
皇帝的心裏更是五味雜陳。
他能說什麼呢。
他能做什麼呢。
次子弑兄，蛇蠍心腸。
那長子謀反呢？
說到底。
李治隻是對兄長下手。
李承乾卻是要對親爹下手。
難道他就不是蛇蠍心腸，難道他就可為人子？
不…
隻能說，一個個，都有幾分善，一個個，都有幾分惡。
隻能說，在這巍巍皇宮之中，在這至高無上的皇權之下，爹沒法當個好爹，兒子沒法當個好兒子，弟弟沒法當個好弟弟。
要不然，自古以來，帝王者，為何皆都是稱孤道寡之輩呢。
李世民招招手。
李治乖巧的上前。
“今兒，跟著先生，學了什麼？”
皇帝如往常一般，露出了溫情，如往常一般，考校起了學問。
李治將今日所學，一一加以自個的意思解釋一番，對於一些理解不妥之處，李世民也耐心的予以講解。
父子二人正如往日那般融洽之時，前來接替張阿難隨侍的瑞安進來。
“奴婢參見皇上，參見太子殿下。”
瑞安一一行禮。
李治看也沒看他。
李世民倒是看了一眼，而後麵色一沉：“你身上這是什麼味？”
瑞安一愣。
下意識聞聞衣領左右。
來之前，他洗了澡了，也熏了香了，身上除了淡香之味外，並未聞到其他異味。
瑞安小心翼翼道：“皇上，奴婢身上，沒什麼味道啊。”
李世民臉一冷：“所以，是朕聞錯了，是朕年紀大了，鼻子不好使了嗎？”
“奴婢萬死。”
瑞安麵色一變，慌張跪地：“奴婢這就下去重新沐浴。”
有個詞語，叫做醃臢閹人。
閹很好理解。
醃臢什麼意思呢？
就是指髒和臭。
因為身體缺陷的原因，太監的身上，或輕或重，多少會有股異味，有味道總是會遭人嫌棄，所以，像是這種跟在貴人身邊的太監，在隨侍之前，都會特地洗澡熏香，將身上的味道掩蓋，尤其是隨侍皇帝左右，身上有味道，也算是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