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的春不如揚州那般溫暖,如今已將至二月了,一路行來積雪倒是越來越厚。一紙聖諭,不知多少女子在這寒風中坐著騾車奔赴而來。
康朝開朝以來便規定了:凡女子滿及笄年華皆參與不同的選秀,高官貴族之女以充實內廷綿延子嗣為主,商甲平民之女服役皇宮事務為主,優秀者可競選女官或服役妃嬪。
行程匆匆也未來得及看看盛京的風景,明日便是入宮日子了,撩開騾車的簾子看著白茫茫的路途,這是我第一次離開揚州,第一次離開生活了十幾年的宅子。
自從爹納了一房姨娘逼死了娘,我便再也沒有過過大小姐的日子。許是姨娘連著生了兩個女兒不得爹喜歡,遲遲不給她正主的身份。姨娘本就視我為拖油瓶,又不舍得自己的女兒入宮為婢,巴巴送了我入宮。
臨行前爹雇了一輛騾車,塞了些銀票給我,讓我在宮中謀個好主子。比起那些家道中落出不起銀子隻能做些粗使差役,我又顯得舒適不少。
盛京的客棧外都停著或多或少的騾車,想來都是明日要入宮的姑娘們。
“小姐,老奴也隻能送到這裏了。今後的日子,多多保重。”明日是不能坐著騾車入宮門的,嶽宅的老管家是看著我長大的,如今也六十有餘了,不知等我出宮之時還能不能再見到他。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您一路小心。”明日寅時便要起身入宮,我擇了個名為“觀棋”的客棧便住了進去。
本想著早些歇下明日好有精神,不料輾轉反側怎樣都睡不著。我起身推開窗子,遠遠能瞧見城樓上星星燭火,侍衛們站在紅牆之上,守衛著皇宮安寧。
二月二,龍抬頭。入宮的時辰已到,為了不打擾其餘客官休息,我從客棧後院走出。沉重的木門推開,驚起了許多夜燕。
順貞門前已有許多姑娘在此等候,內務府的公公捧著冊子一個個記著名字,我上前報了家室姓名後匿身到人群中。
“姐姐這玉佩真好看,可惜在宮中我們是不能佩戴的。”我聽得一陣銀鈴般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轉身過去是一位身著碧綠色水波裙的姑娘,一雙眼睛像揉碎了春光般明媚,笑起來有兩個梨窩,特別燦爛。
“這是我娘留給我的東西,我想日日帶在身邊。”我對眼前的姑娘甚是有好感,願意和她多說些話。
“姐姐一會可要悄悄塞些銀子給內務府的公公姑姑們,他們才會給姐姐安排個好差事,要是兩手空空,指不定會給姐姐安排到哪個房中去清恭桶呢。”她笑顏如畫,打趣的跟我說著深宮不成文的規矩。
兩位公公小聲商量了些什麼,領頭的甩著手中的拂塵,尖聲說道:“都跟我來吧。”
過了順貞門,氣氛便凝重了起來。領頭的公公腳步飛快,眾人也不敢多說話,隻疾步走著。
靜怡軒內烏泱泱站著新入宮的姑娘們,一個個端的是綠肥紅瘦,盡顯女兒家嬌柔姿態。
幾位老姑姑捏著浸了水的柳條,挨個打量著姑娘們,嘴裏說道:“凡是被我們記了名兒的,站到一邊候著,別誤了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