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緊地拉住你的雙手;
問:你什麼時候把我丟開?
我會把墮落當做升華,
因為這是你給我的。
《兩朵山茶花》
一朵由於最先醒來而非常寂寞的山茶花,
久久深情地俯視著一顆還在沉睡的花蕾;
在她剛剛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有所期待了,
向那個先覺者仰起粉臉和與生俱來的微笑。
也許她完全不知道期待的是什麼,
但她知道期待是美好的。
遺憾的是他和她之間有一小段距離,
對於他倆,
一寸和一萬裏完全相等;
相互可以傳遞火紅的渴望,
可以感覺到對方濃鬱的激情,
多麼近,近得使他倆發抖、發瘋!
卻得不到一個短暫的甜蜜的吻。
最後,他們終於如願以償了,
最先醒來的那朵花猝然凋落……
1990.1.30上海
《海的語言》
我的語言太笨拙、太單調了,
不斷重複著一個相同的字,
重的象一聲呐喊,
輕的象一聲歎息。
椰子樹憂鬱地垂下她那高傲的頭顱,
很想用她秀美的長發拂平我的激情。
每一隻水鳥都用歌一般的語言說:
懂了呀!懂了!懂了!
隻有岩石聽不懂,
它是不願聽懂任何語言才黯啞的。
我千百次喊著岩石聽不懂的那個字,
去濺擊並淹沒岩石;
我噴射的是自己的血,
你知道嗎?
碧血在烈焰中升華為銀色。
1990.2.20三亞
《兩隻雪白的鷗鳥》
一團浮遊在藍海上的銀夢,
你獨自在夢的深處徘徊;
漫天喧鬧的鳥群,
但它們隻是你的襯景。
我隻看見你,聽見你,
徑直落在你的麵前,合起雙翅;
一個美麗的童話誕生了,
像一朵清晨醒來的睡蓮;
你由於沒有見到蓓蕾而難以置信,
而蓓蕾已經默默期待了一萬年。
在鋪滿紅豆的海灘上,
浪花向你噴射珍珠。
你真的富有嗎?回答我,
在我飛來之前?
1990.3.4上海
《天使》
象所有仰望浩渺天空的兒童那樣,
我早就在描繪我的護法天使了。
稚嫩的線條和過於鮮豔的色彩,
而且沒有忘記給她插上翅膀。
當我真地擁有你的時候,
晚了嗎?你不僅沒有翅膀,是有點晚。
你隻是一個和我一樣又不完全一樣的人,
卻能擁著我飛,
升到九天之上。
我不得不悲哀地意識到:
這是我最後一個高度了!
我緊緊地拉住你的雙手,
問:你什麼時候把我丟開?
我會把墮落當做升華,
因為這是你給我的……
1990.3.5上海
《四重唱》
我聽見過你的歌聲,是嗎?
——你會感到詫異。在哪兒?
——你完全忘了,
我們已經分別了長於百年的一個長晝;
但我還記得,曆曆在目,
雲海之上是一片溫柔的霞光;
我們徹底擺脫了蛛網的世紀,
世人必須仰望我們。
在你的極度苛求和極度寬容之間,
在兩顆星辰為閃光而不斷碰撞的時候;
你歌唱了,由於我並為了我的呼應,
連同我們的靈魂,
正好是一組四重唱。
此時此刻,永生永世,
宇宙萬物,值得我讚美的隻有你。
1990.3.6上海
《都會之夜》
這是一座現代的繁華都會麼?
不!這是一輛碩大無朋的戰車。
整整一個白晝和半個夜晚,
我都在鋼鐵履帶的震撼下怒不可遏。
上海的喧囂終於滾過了我的頭頂,
大戰車背後的步兵群也潛入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