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子先生:
久別重逢,感慨之餘是無盡的懷念。此行頗為匆忙,未能與君把酒言歡,望閣下理解。再次相見,沒想到你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小夥了!身材挺拔,想必能撐得起一方天地了吧?那麼你已經經曆過許多磨難了嗎?你所站的這片土地,是否仍如你小時候所想?你所為之努力的道路,又可曾變了形狀?不知你曆經過幾番世事,此行見你一麵,看得出你變得成熟、穩重了。可你的童真、善良仍如當年模樣,彌足珍貴。
當年送你的那塊懷表,不知你是否已經學會使用它了?公事之餘看了你寫的那句詩——“閑雲愛上青山,白鳥墜入凡間,黃粱一夢二十年。”看得出你的迷茫和痛苦,故寫此信以慰藉君心。
在下跋山涉水多年,有幸見過世間百態。有人撲向大火之中相擁殉情,人間是有真情在;有人激烈地討論隻為了敲定相對更合理的法律條文,世間有人在努力維護公平;有人立足黃沙之上一走就是五十年,他們不是傻,金錢於他們而言不過糞土。而你真正想要的,就是那紙醉金迷般的生活嗎?
不,我知道你的症結不在於金錢,你見識過了世態炎涼,不願再喜歡這個奇形怪狀的世界,這很正常。這麼多年,我未曾聽說過你的故事,也許我無權為這個世界向你辯護。可是時間的長河不斷地往前走,大家的船都在順風而行,你停留於此,又怎能看到更遠處的風景?遇到未知的旅人?
此去經年,應是黃花散盡,風又吹過八萬裏。那些世間的瑣事,別總放在心頭。人間多雨季,心事多逢秋,你還是如小時候那般敏感多情。瓢潑大雨傾盆時,梧桐新葉勝梔子。生命苦澀晦暗,卻在黑夜裏明亮如炬火,向死而生。
像重瞳少年君王半生,終厭上了春水、東風。像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此去又經年,小小少年風華正茂,騎馬背劍江湖路遙,前路多的是風雨和殘陽啊!可彩虹與晚霞也隨之應時而生。你有著南方人的溫婉,又學會了北方人的豪情,江楓漁火在你心頭,大漠孤煙在你腳下,還有什麼可擔憂的呢?
所謂“吹過風中風,也算人間人”。你就別總抱著乘風而去的念頭,渴望著那片從未到過的他鄉,那裏……也不總是繁花叢生啊。
花兒落了又開,人兒去了又來,我們不就是在一次次的循環當中,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嗎?時至今日,你仍舊搞不懂生命的意義嗎?
如果你依然不明白,那就去找回那塊懷表吧,靠著它,離開這裏,去的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
那首你沒有寫完的詩,我沒有資格為你補全,它的下闕還是要靠你自己去尋找答案啊!
我如今有要事在身,一將功成則萬骨枯,為了理想就一定會有犧牲。我本人身體尚安康,君勿念,他日定會再重逢。
此後山長水遠,君且去,莫徘徊。
——老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