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雨滴打在青石板上,這一方小鎮刹然間煙雨朦朧。
潮濕清新的草木和泥土芳香悠然飄散在天地中。
雨下的突然。
背著裝滿幹柴籮筐的瘦小女生快步躲到屋簷下。
慢慢蹲下身,借著背後的土瓷缸緩解不輕的重量。
無炁拉了拉袖子擦著臉上的雨水。
傳來的粗糙感令人臉上不適。
粗麻衣服真是不禁刮擦啊!
伸手摸了摸右手絲絲縷縷的袖口。
又想起姑娘山上雜亂無章的樹叢。
歎了口氣。
仔細檢查起其他部位的衣服。
果然,腰腹處,臂彎處,小腿肚都被掛爛了。
抬頭看向烏雲攏卷的天空,黑壓壓一片。
讓人莫名心慌。
不遠處姑娘山上黑雲最甚,四周沉悶。
雷聲轟隆,震耳欲聾。
隨即就是紫金雷電。
…
黑雲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簷
這場雨下了很久還是沒有停,依舊很大。
無炁百般無聊的蹲在地上細想著接下來這幾日的安排。
她常走的這條路是小路,都是每戶人家的後牆。
不然就向人家借把傘回家了。
也不知道這暴雨要下到什麼時候。
揪著地上的小枝條,一下沒一下的劃拉著青石板。
沒一會又扒拉地上的小石塊。
心裏猶豫著要不要冒雨回家,但春季溫暖,她隻著了一件短褂,也無法將衣物脫下罩在籮筐上。
看向籮筐裏滿滿的幹木柴,做著心理抗衡。
來回的扒拉石塊和枝條,猶豫不決。
就好似一個是幹木柴還有一個是濕透的木柴。
…
遠處的青石板盡頭緩緩步來一道身影。
灰麻布,油紙傘,身姿玉立。
無炁眯了眯眼睛,想要透過雨簾看得更仔細些。
潮潤的風吹過,卷起一陣煙雨。
撐傘那人歪了歪傘柄,烏發如墨,隨風飄蕩。
於傘下的抬起的麵容,精致如玉。
傘麵過大,傘下的陰影遮住了他的眉眼。
露出的下半張臉絳唇映日,弧線鋒銳。
乘風而來,席卷著煙雨。
無炁看清了來者是誰,站起身來,帶著些許詫異和驚喜,
“阿涼,你怎麼來了。”
朝他邁了幾步。
“太好了!”
阿涼唇微微翹起,透著笑意。
“雨大,想起你沒帶傘。”
說罷,已來到無炁身旁土瓷缸處。
來到簷下,收了傘,遞給無炁。
“看你遲遲未歸,有些擔心就來了。”
阿涼看著滿滿一籮筐的幹柴。
蹲下身背起籮筐,望向無炁。
“走吧,該吃晚飯了。”
兩人一並步入傘下,走入煙雨中。
無炁抬頭看著阿涼,看向他的眉眼。
眉梢冷淡,目含瀲灩,些許碎發貼在額間,側顏在傘下陰影中明明滅滅。
“今日怎的沒戴那綢帶,要緊嗎。”
從認識阿涼起,他就一直有眼疾,須得佩戴厚綢布遮目,而如今眉眼處空空的,並沒有像以往一樣一直佩戴綢帶遮眼。
阿涼看向無炁,
前一瞬,眉目清絕,清冷如月,公子如月下玉,瀅冷淡然。
轉而,眉眼彎彎,帶著笑意,唇角也勾起了弧度,
“不要緊,往後都不用戴了。”
無炁愣怔片刻後,隻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又看向正前方的青石板路。
她一直知道阿涼很好看,但那麼多年仍會被驚豔。
阿涼不笑,豐神標致,滿目清暉,形若芙蕖灼灼,但卻帶著十足的疏離感。
阿涼一笑,美的顛倒眾生,叫人看不真切,似仙又似妖。
這些年阿涼白日一直佩戴著綢帶,也就晚間偶爾會解下來,但沒多久又會帶上遮目。
不過,如今白日綢帶已解。
說明眼疾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吧。
想來也是,怪不得近幾個月阿涼夜間一直未曾佩戴綢帶。
今日突然白日解綢帶倒也是有跡可循。
…
一柄油紙傘,一同在這小鎮的青石板路上悠悠往前走著。
路過街角,涼亭裏的叫賣聲,喲嗬聲,孩童屋簷下玩樂聲都一並融入煙雨中。
背著籮筐的少年和執傘少女不緊不慢的走在三月鶯飛草長的小鎮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