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雨滴打在青石板上,這一方小鎮刹然間煙雨朦朧。

潮濕清新的草木和泥土芳香悠然飄散在天地中。

雨下的突然。

背著裝滿幹柴籮筐的瘦小女生快步躲到屋簷下。

慢慢蹲下身,借著背後的土瓷缸緩解不輕的重量。

無炁拉了拉袖子擦著臉上的雨水。

傳來的粗糙感令人臉上不適。

粗麻衣服真是不禁刮擦啊!

伸手摸了摸右手絲絲縷縷的袖口。

又想起姑娘山上雜亂無章的樹叢。

歎了口氣。

仔細檢查起其他部位的衣服。

果然,腰腹處,臂彎處,小腿肚都被掛爛了。

抬頭看向烏雲攏卷的天空,黑壓壓一片。

讓人莫名心慌。

不遠處姑娘山上黑雲最甚,四周沉悶。

雷聲轟隆,震耳欲聾。

隨即就是紫金雷電。

黑雲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簷

這場雨下了很久還是沒有停,依舊很大。

無炁百般無聊的蹲在地上細想著接下來這幾日的安排。

她常走的這條路是小路,都是每戶人家的後牆。

不然就向人家借把傘回家了。

也不知道這暴雨要下到什麼時候。

揪著地上的小枝條,一下沒一下的劃拉著青石板。

沒一會又扒拉地上的小石塊。

心裏猶豫著要不要冒雨回家,但春季溫暖,她隻著了一件短褂,也無法將衣物脫下罩在籮筐上。

看向籮筐裏滿滿的幹木柴,做著心理抗衡。

來回的扒拉石塊和枝條,猶豫不決。

就好似一個是幹木柴還有一個是濕透的木柴。

遠處的青石板盡頭緩緩步來一道身影。

灰麻布,油紙傘,身姿玉立。

無炁眯了眯眼睛,想要透過雨簾看得更仔細些。

潮潤的風吹過,卷起一陣煙雨。

撐傘那人歪了歪傘柄,烏發如墨,隨風飄蕩。

於傘下的抬起的麵容,精致如玉。

傘麵過大,傘下的陰影遮住了他的眉眼。

露出的下半張臉絳唇映日,弧線鋒銳。

乘風而來,席卷著煙雨。

無炁看清了來者是誰,站起身來,帶著些許詫異和驚喜,

“阿涼,你怎麼來了。”

朝他邁了幾步。

“太好了!”

阿涼唇微微翹起,透著笑意。

“雨大,想起你沒帶傘。”

說罷,已來到無炁身旁土瓷缸處。

來到簷下,收了傘,遞給無炁。

“看你遲遲未歸,有些擔心就來了。”

阿涼看著滿滿一籮筐的幹柴。

蹲下身背起籮筐,望向無炁。

“走吧,該吃晚飯了。”

兩人一並步入傘下,走入煙雨中。

無炁抬頭看著阿涼,看向他的眉眼。

眉梢冷淡,目含瀲灩,些許碎發貼在額間,側顏在傘下陰影中明明滅滅。

“今日怎的沒戴那綢帶,要緊嗎。”

從認識阿涼起,他就一直有眼疾,須得佩戴厚綢布遮目,而如今眉眼處空空的,並沒有像以往一樣一直佩戴綢帶遮眼。

阿涼看向無炁,

前一瞬,眉目清絕,清冷如月,公子如月下玉,瀅冷淡然。

轉而,眉眼彎彎,帶著笑意,唇角也勾起了弧度,

“不要緊,往後都不用戴了。”

無炁愣怔片刻後,隻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又看向正前方的青石板路。

她一直知道阿涼很好看,但那麼多年仍會被驚豔。

阿涼不笑,豐神標致,滿目清暉,形若芙蕖灼灼,但卻帶著十足的疏離感。

阿涼一笑,美的顛倒眾生,叫人看不真切,似仙又似妖。

這些年阿涼白日一直佩戴著綢帶,也就晚間偶爾會解下來,但沒多久又會帶上遮目。

不過,如今白日綢帶已解。

說明眼疾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吧。

想來也是,怪不得近幾個月阿涼夜間一直未曾佩戴綢帶。

今日突然白日解綢帶倒也是有跡可循。

一柄油紙傘,一同在這小鎮的青石板路上悠悠往前走著。

路過街角,涼亭裏的叫賣聲,喲嗬聲,孩童屋簷下玩樂聲都一並融入煙雨中。

背著籮筐的少年和執傘少女不緊不慢的走在三月鶯飛草長的小鎮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