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多山,連綿不絕。
我叫陸澤,出生於南疆山坳深處的一個小山村——陸家莊,抬頭望去便是整個世界。我在村裏人光怪陸離的故事裏快樂成長。這樣的生活卻在我十五歲那年戛然而止
我記得那是一個黃昏,打獵回來的路上遇到隔壁的嘎子慌慌張張前來尋我。
“陸澤,你……你趕緊回家看看吧,你你你家裏麵出事啦!”嘎子拉著我的袖子氣喘籲籲的對我說。
“咋啦?”
“你爹讓人給抬回來嘞,一身的血。”
我撒起腳丫子急忙向家裏跑去,顧不上身邊滋滋冒血的野兔以及坐在屁股下麵的草鞋。
我到家時鄰居百家早已經聚集在我家門前,幾個膽大的往裏看了兩眼就像看了鬼一樣縮了回來。
“爹,爹,你咋了?”我費力擠開人群,走到我爹床前。
他身上蓋著被子,顏色早已經被血染的分不清本來顏色。閉著眼睛,幾縷沾滿血汙的頭發隨意沾粘在額頭。
“你來了小澤子。”他費力擠出一絲微笑,“到前麵來,爹有幾句話和你說。”
我顫顫巍巍趴在他的耳邊,手撫摸著他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小澤子,爹……爹不能陪你了,記住,這輩子……咳咳咳……這輩子不準到山外麵去,山外的人……”
話沒說完,我爹頭一歪就沒了氣息。
村裏條件有限,沒有什麼風光大葬。親戚們吊謁完,在南邊老槐樹下挖了個坑就算入土為安了。那天我哭的撕心裂肺。
村裏老人說:“‘雲彩飄到半山腰,山裏住著老神仙’,這是我爹做出了對神仙不敬的事遭報應了。”
我沒辦法擋住謠言入耳,隻得當一切如常,不一樣的隻有門前的老槐樹下多了個小土堆,我時不時走到樹下給他倒上兩碗自己釀的高粱酒。
三個月後的一天,我娘破天荒的做了紅燒兔肉,蒸了白麵饃饃。自打我爹去世後,還從未見過如此豐厚的飯菜,我給我爹端了一碗,讓他嚐嚐他兒子打的獵物,證明我也可以撐起這個家了。
我娘給我倒了一碗高粱酒,扭頭說:“再過兩年你也十八歲了,你也嚐嚐。”
這酒確實是好喝,入口辣、回口香,怪不得我爹老愛喝。
不過我第一次喝,辣的我眼珠通紅、眼淚汪汪。
這是爹過世後我最開心的一天,隻是沒想到,這也是我見我娘的最後一麵。
第二天喊我娘半天沒動靜,我心底不妙,鞋顧不上穿撩開簾子,見不見人便奪門而出。半隻腳邁出外屋,見老槐樹上人影晃動,那是我娘。我不顧一切的朝老槐樹跑去,把娘放下來。
她穿戴整齊,頭發順服的別在耳朵後,腳上過年才穿的布鞋幹幹淨淨,像奔赴一場莊嚴的儀式。隻是身體僵硬,沒有呼吸。
幾天後,老槐樹下的小土堆變成了大土堆,偶爾的兩碗酒也變成了五碗酒。
隻不過我還是喝不慣高粱酒,每次被辣的涕泗橫流。
自此以後,我再沒吃過一口兔肉,也沒喝習慣高粱酒。當然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