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夢三千(1 / 3)

鳳韶既允諾小白還他一副身軀,小白也就心安理得地做一朵牡丹花。

今日小白正枝葉合圍做鵪鶉狀,將自己埋在雪下,昏昏大睡。不一會兒,身後的梧桐伯簌簌搖下冰雪,呼喚他:“小白,小白。鳳凰回來了。”

“唔,鳳凰,梧桐伯,我知道你這尊翠樹非鳳凰不棲,可鳳凰要來壓你。又關我什麼事?我好困,隻想睡覺。”

“你這小花兒,倒也蠢笨。你拜在鳳凰兒門下,卻不知他真身是個什麼?”梧桐伯沉沉地嗤笑他。

小白從睡夢中驚醒,接話道:“你說郎君的真身是一隻鳳凰。”

“當然,天地間的第一道聲音便是雛鳳清鳴。那是最接近大道的聲音,凡人若得聞一聲鳳凰初啼,便可得證妙果,通往極樂淨土。”梧桐伯皮青如翠,葉缺如花,聲音低沉華淨,宛如古樂。

小白花枝亂顫,將一身冰雪抖落,伸了懶腰徐徐道:“極樂淨土?那是何處。”

梧桐伯笑道:“我從未至,隻是聽聞。不似蓬萊在東海之東,那裏有一座善見城,是極樂世界的中心。外有四方護國天王,把守善見城的四座大門。而鳳凰是善見城的主人。”

“啊,我還以為蓬萊仙境是他的道場?”

“雲海十州三島皆為青帝所創,蓬萊是青帝的道院。他是青帝唯一的弟弟,陛下千古,這裏自然也就留給他了。”

“好奇怪,青帝大人的真身是蒼龍,他是鳳凰,怎麼會是姐弟?”

“有何奇怪?雲海萬物皆為青帝所創,尊青帝為天者,各族自然互為兄弟姐妹。”

言畢,又極目遠眺,梧桐伯先前見鳳韶從扶桑津上岸,雪毛大氅,懷中似抱有一人。他也不用縮地成寸的法子,抱著懷中之人,行得極穩極慢。一旁的小白則在雪地中抖擻出一副花容玉姿,隻為鳳韶駕臨一眼留神,好想起之前的許諾。

這般在風雪中亭亭玉立了半日,小白方見到鳳韶懷抱一人步入碧梧台,其周身方丈之地竟片雪未落。想來是怕懷中人冷到。小白引頸而向,雖不曾見到此人全貌,但觀那人烏木似的黑發,蓮花一樣嬌美的手指和比冰雪還要耀目的肌膚。可想是位極漂亮的少年,不由心內思索:可要再等上一等了。當即鬆懈精神,收攏一身花葉,臥在雪上,裝睡。

一旁雲花女領著眾女侍在台下恭迎主人歸來,鳳韶卻掠過眾人,先去看那株牡丹,見牡丹病歪歪地仰倒在雪中,責怪青鸞道:“讓你好好照料他,怎麼卻成了這副歪樣。”

青鸞回道:“可知郎君從不會養花,我受教於青帝大人的門庭,自然知道如何侍養最好,牡丹是百花之王,眾芳之主。要在來年獨占春風,豔驚天地自然要經一經這冬日的寒雪,熬煉出虯勁的風骨。”

鳳韶不以為意:“獨占春風,豔驚天地有何用?不也落得個塵歸塵,土歸土的結果。我隻要你好好照拂於他,莫受寒天冷地之苦。”

青鸞屈膝一禮:“受教了,我以後隻管聽郎君的吩咐,溫室般地嬌養著他。隻一件,日後離了門庭,他自立門戶,被欺負蒙騙。郎君莫要怪罪於我便是。”

鳳韶何嚐聽不出她的嘲諷:“有我在,自然不會叫他受人欺負。”

雲花女笑歎道:“郎君和青鸞何苦為一朵花白眉赤眼了半日。”說完,領著眾女侍把鳳韶迎進碧梧台。獨留青鸞立於庭中,看花不語。

小白裝睡了半晌,聽到他們要往屋裏去,才大著膽子抬起花冠,卻突然被一股外力提溜住花莖要害,將他連根拔起。不由連聲嚇道:“青鸞姐姐,你要幹嘛?”

“自然是將你帶到蝶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