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遲棠緘默地盯著麵前的破木桌,上頭擱著一本粗製濫造的陣法圖。

她略微掃了一眼,如果沒看錯,將橫七豎八的星點連接,應該是隻七零八碎的卷毛犬。

她麵無表情地環顧四周,將這淒涼景象盡收眼底。

破廟頹圮,殿柱歪裂,牆壁駁落,滿目瘡痍。曾經的金碧輝煌她看不見,眼前隻有一座連個金身佛像都沒有的空室。角落裏殘缺的幾隻木魚似乎才能一窺從前的廟宇。

凜冬雪夜,寒風颯颯。一陣裹挾著細雪的冷風透過破爛不堪的半框木門,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地將她灌了個透心涼。

外頭的月光隱綽照出她的麗影,宛若一層淺薄的白霜裏塗了層淤泥。

謝遲棠尚未從她穿書的事實緩過神來,眼神呆滯,木木地滯愣在原地,風吹來時,卷過她單薄的衣衫,狠狠糊在臉上。

旋即,兩行清淚滾滾而下,沾濕了衣裳,謝遲棠再也無法抑製自己的情緒,放聲痛哭流涕,仰天長嘯:

“老天爺!我再也不叫你爺了!”

謝遲棠恨啊!

為什麼會在她全款拿下上海200平落地窗大平層的當晚就穿越!

知道這是多少錢嗎?

整整兩千萬!

她得直播帶貨多少個小時才能存夠八位數!

她得在她臉上畫多少次妝才能賺夠一個十平米的衛生間!

她得用多少瓶雅詩蘭黛粉底液,才能塗出一麵的落地窗!

老天爺!我再也不叫你爺了!

就算穿越,別人是手握千金白月光劇本,為什麼輪到我,就是間連個金箔都不剩的破廟啊!

謝遲棠一閉眼,腦海裏浮現的就是她十年來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給公司當牛做馬的夜晚,還有她那盡顯雍容華貴的頂級住宅。

而隨著一股股冷風接連不斷地灌進她的衣領口,腦中的畫麵都如鏡花水月般消失,一點痕跡都不曾留下。

嗬。

她真的不想活了。

真的。

謝遲棠眼神鎖定在暗處的牆角,嘴角掛著一絲詭異的笑容,行至一隻破木魚前,捏著它鋒利的邊緣,緩緩靠近脖頸。

細碎的木屑觸及肌膚,如利劍般刺了進去,很快便滲透出一點點血珠,留下一道狹長的血痕。

痛感還是有的。

謝遲棠緊緊蹙眉,雙眸緊閉,心想,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不過瞬間,她心一橫,又將它捅進幾分,麵色也在霎時間變得蒼白,呼吸急促。

就在謝遲棠絕望地要與世界作最後道別時,腦中卻冒然地響起了一道機械性的女聲。

【尊敬的宿主朋友您好,歡迎啟用穿書係統,101號竭誠為您服務。恭喜您解鎖本係統的隱藏支線——“我為美狂”。鑒於宿主求生欲望過低,現為宿主發放新人禮包。】

聲音來得過於突兀,謝遲棠一時間無法判斷是她腦子宕機了或是處於臨死前的最終幻想時刻,手上的利器也懸停於空中。

她下意識地反問出聲:“什麼東西?”

作為萬千係統中最為平凡的一個係統,101理所當然地將她的意思誤解為:新人禮包是什麼東西,不由感慨,人類真是個容易滿足的物種。

但是,此時此刻。

謝遲棠想表達的卻是:

你是什麼東西啊?

【流光宗霓裳羽衣一件,可抵獨神境修士全力一擊;百花穀明心丹一枚,可破除心魔一次;螢惑一盞,可驅散邪氣,指引明路,時限為一個時辰。】

以上的連篇累冊,像是開了中譯英再譯中的繁瑣翻譯器,謝遲棠聽得腦殼疼,自動剝離開附贅懸疣的字節,將它解釋成了另一番意思。

一條裙子,一枚膠囊,一隻手電筒。

謝遲棠再次冷笑一聲。

嗬嗬,地獄開局。

她還是死了算了。

謝遲棠如是覺得。

101係統寄居腦海中,無法窺視宿主本人的表情,聽她半晌未言語,愣是以為謝遲棠已經妥協,正要發布第一個任務時,熟悉的痛感再次襲來。

噴湧而出的鮮血染紅了大片白皙的肌膚,黏膩液體的觸感誠然惡心,而感受到謝遲棠絕望氣息的係統也正如熱鍋螞蟻般在腦內焦灼。

怎麼辦啊?

這可是它第一個宿主啊!

要是第一天就死了,它可是會被同僚們嘲笑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