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巴黎沒有摩天輪(3)(1 / 1)

我學的是法文。專治舌頭打不了卷兒的一門專業。

畢業兩年,同學們深造的深造嫁人的嫁人,估計隻剩我孤家寡人又一事無成了。如今要到一家頗有點名氣的女性時尚網站做編輯--說得好聽是開始混時尚圈了,說得平實點兒就是一淹沒在互聯網海洋裏的小螞蟻。

出租車在風和陽光裏駛過街道,一切景物都平緩地滑過視線。公路、指示牌、路邊的植物、建築……都像忽然之間蹦到我眼前一樣鮮活無比。時光開始不停退後、退後。我驚訝地發現我已經跟這座城市形同陌路。

路邊到處都是"北京歡迎你"的大標語。城市依然那麼親切,隻是我已經徹底陌生。

"發什麼呆呢?"顧昕扭頭看我。

我十分羞澀地指指窗外的大標語,說:"呃……那個,小顧同誌啊,回去之後就說是我的指示,下次別這麼鋪張了啊。做人要低調。"

"滾,要知道咱首都人民為了迎接你可是建了一鳥巢啊,你說不住就不住對得起黨和人民嗎?"

"住住住!我怎麼可能對不起同誌們啊,哎,師傅,咱去鳥巢……"我還沒滿懷激動地下完指示,頭就被她的爪子給按玻璃上了。

"師傅您接著開,甭理她。"她說了之後開始掏我上衣口袋,"喂,你說你寫了地址放兜兒裏的呢,在哪?"

"左邊!"我掙紮了會兒,總算逃脫魔掌,從上衣左邊口袋裏摸出一張寫了字的紙條。那是我從現在開始的住址--為了這間我隻見過照片的小房間,我需要支付每月薪水的三分之一以及所有下班之後的時間。

這是一位學姐搬家後轉租給我的,據說是聽說我要來,把房子留了大半個月沒轉給別人。並且我也急需地方落腳,這裏對於一個特別不習慣在人家家蹭住的單身女人來說跟雪中送炭沒多大區別。於是我很感激地租了過來,哪怕後來發現每天堵車的時間比上下班的路程還長,哪怕房間小得除了床之外隻夠一個人側身走過。

一拎著行李進門,顧昕就嚷嚷開了:"我說寧默同學,聽說您是一時尚網站的編輯啊,我可是頭一回見到這種活法:從時裝秀場上回來後睡隔板房……"

"你嘰歪什麼啊,我這住的是別墅。不然你看誰家公寓這麼多房間?沒有吧。瞧這規模絕對是別墅。"我回嘴,把站在一旁的房東逗得直樂。

房東是一三十多歲的大姐,北京人,一看長相就挺有才的。是挺有才的,不然怎麼能把好好的一四室兩廳改裝成了十間小臥室分租出去?

交好房租安頓好、買齊日用品之後,顧昕拉我出去跟為數不多的幾個還留在北京的同學吃晚飯。等回到家已經天黑了。從公交車上下來,看著小區邊的路燈在黑暗裏排成帶著奇妙弧度的曲線。

上樓,回家。電梯小姐大概是第二次看到我,縮在大外套裏對我友善而好奇地微笑,目送我在九樓走出電梯。

所幸小臥室還有個一平方米左右的陽台,還能晾個衣服擱個小電鍋。

從此,一個穿不起Prada的未來女魔頭便開始了住隔板房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