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雨坐在公交站的等候位上,垂眸盯著自己的鞋尖,她高跟鞋是小羊皮的,現在前端被磨蹭掉了一塊,別說有多心疼了。
映入眼簾的還是那雙布鞋,城市裏這副穿著的人並不多,蘇時雨抬起頭看到那張臉既意外,又覺得意料之中。
“那個早上的事謝謝啊。”當時情況緊急,蘇時雨沒來得及跟他好好道謝,在這裏重逢也是一種緣分。
林味不可察覺地輕皺了下眉頭,他微微點頭,便不再說話。
他這副模樣蘇時雨已經見怪不怪了,懶得再搭話,無趣地晃動手中的那瓶雪碧,室外溫度高,已經不複白阮拿給她時的冰涼。
她要乘坐的那輛公交車此刻剛好駛來,穩當地停在站台前。
蘇時雨起身,林味先她一步上了車。
她眨眨眼,瞬間了然,這輛公交車的目的地是五名山,而山上有一座寺廟,他這個和尚回廟裏再正常不過了。
這輛公交車的乘客意外有些多,談不上擠,但空位幾乎沒有,車上坐滿了人,隻留下車廂最後一排的兩個空位。
蘇時雨看到了,她前麵的那個和尚自然也看見了。
她提著包跟著他往裏走。
這輛公交車最後一排是那種兩兩相對的座位,四個人在一角。蘇時雨對麵坐的是一對母子,小男孩年紀不大。
蘇時雨拿出包裏的平板,在腿上支起,開始處理工作,餘光瞥到坐在靠窗那人手裏的東西,有些好奇。
從剛剛見到他時,他的雙手就捧著一個報紙團成的小球,不知道裏麵包著什麼,但看他這副小心的模樣,是什麼珍貴的貢品也說不定。
轉念,書越已經把新方案發到她的郵箱裏了。蘇時雨大致從頭到尾瀏覽一遍,說實話,要拿這個東西去打動林孝健並不容易。
“書越,新方案我已經看了,雖然有些潦草,但我覺得創意的框架已經能看出來了……阮阮已經幫我打探過了,這個林董確實有軟肋,就是他兒子突然想不開,放棄家產上山了。”
蘇時雨想到自己現在為了一個合作項目又要馬不停蹄地往山上跑,越想越來氣,“你知道他兒子去幹嘛了嗎?去修行了,搞什麼鬼,參加變形計嘛真的是,我看就是個過慣了清閑日子,自討沒趣的富二代,不知人間疾苦……”
她劈裏啪啦一頓輸出,以發泄自己心中的不滿,待到心裏好受些,掛斷電話,蘇時雨發現整個車廂異常安靜,目光所及處的人都看著自己。
……
坐在她對麵的小男孩一直盯著她腿邊放著的雪碧,蘇時雨借此道歉:“不好意思啊,姐姐是不是吵到你了?”
小男孩盯著她的雪碧不說話。
蘇時雨遞過去,“給。”
小朋友興奮地接過開始晃起雪碧,母親在一旁道謝。
蘇時雨隻是笑笑說沒事,轉過臉,她身旁的男人側著頭,好像一直看著窗外的景色,下頜線硬朗流暢,她收回目光重新修改方案。
“哢”。
格外清脆一聲。
小男孩扳動了易拉罐的拉環,氣泡衝出,滿天飛起。
蘇時雨彎腰下意識護住自己胸前的電腦,胳膊肘戳中旁邊的人,一聲悶哼。
慌亂中,不知什麼東西撒了一地,悉悉索索。
待到動靜平息,蘇時雨抬起頭 。
“對不起,對不起,小孩子不懂事。”母親連忙道歉。
“沒事。”
“讓一讓。”林味冷聲道。
他手上的報紙消失不見,蘇時雨看到滿地的種子,意識到應該是自己剛剛弄撒的,表情尷尬,她坐在外側,連忙起身彎腰想要幫忙。
“別動!”
蘇時雨頓住,一時間不知所措。
車廂內一片狼藉。
下車後,林味走得很急。
蘇時雨小跑兩步才追上林味,一臉歉意,“實在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林味依舊快步往前走,十分冷漠:“沒事。”
“那些種子多少錢?我陪你。”
“不用。”林味腳步不止,不欲與她有交談。
蘇時雨衝上前攔住他。
“真的不用。”林味無奈地望著麵前的女人,似是不解。
蘇時雨握著一個拳頭,抬起手,朝林味懷裏的報紙揚了揚。
林味下意識後退,從今天早上遇到這個女人開始就沒遇到好事。
蘇時雨攤開手掌心。
林味看清是什麼東西後愣了幾秒,視線從種子移到她的手上。
這女人全身上下似乎都要用著細閃的小玩意兒做點綴,不嫌繁瑣,可唯獨這雙手意外到白淨,不加任何點綴,指甲飽滿紅潤。
她朝林味揚起笑容。
蘇時雨的眼型偏圓,雖然化妝時有意將眼線上調,看似嫵媚,但遮蓋不住她長了一雙杏眼,很適合笑,眉眼彎彎時格外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