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溫州,浙江溫州,江南皮革廠倒閉了!”
:“王八蛋黃鶴王八蛋黃鶴,帶著他的小姨子跑了!”
:“我們辛辛苦苦十幾年,王八蛋黃鶴你還我血汗錢!”
:“還,我,血,汗,錢!”
:“所有商品,所有商品,原價一百多兩百多的商品,
統統隻要二十塊!隻要二十塊!
少幾塊也能拿走,多一塊不賣!
少幾塊也能拿走,多一塊不賣!”
.........
在一陣極端洗腦節奏強勁的叫賣聲中,晉陽市人民精神疾病治療中心的2號病區又迎來廣大病友自打開春以來,喜聞樂見的保留節目——撂攤兒。
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好春光裏,本小說的疑似主角薑塬——的病友之一,號稱最讓2病區護士頭疼的患者王永發,正站在療養區草坪前擺攤賣“貨”。
王永發大約五十出頭年紀,兩鬢白多黑少,一對小眼睛滴溜亂轉,顯得很精明活潑。他身材偏瘦小,標準的藍白條紋病號服對他而言太大了,套在身上,看起來像戲台上武將的行頭。在他前麵,坐著四位同樣穿病號服,高矮胖瘦齊全的病友,他們背對王永發,每人脖子處插一根北方春天隨處可見的枯草,笑嘻嘻麵朝瞧熱鬧的人群。比起聲嘶力竭認真叫賣的王永發,四人一臉傻笑,完全一副沒心沒肺模樣。
王永發估計是表演型人格,屬於越鬧騰越興奮那種,民間俗稱“人來瘋”,見人越聚越多,對自己叫賣越發的得意,嘴裏的小詞兒一套接一套,三環套月的相仿,口齒寸勁拿捏無一不好,不輸相聲名家說的賣布頭。再加上地上這四位活寶捧哏,人群被他們逗得前仰後合陣陣哄笑,像極了春風吹動剛萌芽的寸綠小草。
護士王鋼蛋氣急敗壞,她甩著男人才有的壯碩步伐,42大腳把鞋子踩在空心磚上,踩的咚咚悶響。趁眾人前仰後合之際,她帶著護士站幾個膀大腰圓的護工擠進人群,其間還被老滑頭老許趁機從心口抹了一把。
:“各位!”
王永發見人群給他拍巴掌叫好,更來了精神。他拱拱手接著說道:“承蒙各位病友抬愛,兄弟無以為報。再伺候大家來一段走街串巷叫賣吆喝吧,話說這些年時代滄桑巨變,像我們這些從小走街串巷做買賣的老不死,可就真快要絕種——嘍!”說到這,王永發居然還真的悲從中來,語帶哭腔地抹一抹不存在的眼淚。
人群中,一些抑鬱症症患者被他這麼一勾,還真有幾個眼皮子淺的,撩起自己衣襟抹眼淚。
王永發定了定神,似乎對自己的賣慘效果感到十分滿意。他清了清嗓子,將手放到地上四人中最胖的李安全頭頂,按住李安全圓肉丸子似的胖頭掄嗓子喊道:“哎——哎嗨,瞧一瞧看一看了啊,針頭線腦大煙鍋,掃帚簸箕套笸籮,刀鏟碗筷醬味料,沒錢沒糧可以先賒!塑料底能換碗,五個兌一個,長頭發能換鍋,一把一個國營新鐵鍋。”
:“您要是家裏有沒用的老物件,比如銅錢古書和舊瓷器罐罐,拿來找貨郎換新瓷件兒,賽過養母雞壘雞窩!”
王永發每喊一句,就拍打一下胖子李安全後脖子上的嘟嚕肉。李安全不但沒不高興,反而一張胖臉上全是笑容,看樣子比按摩還舒服。
人群轟然叫好,油頭老許看出殯不怕殯大地喊道:“好!這都多少年沒聽到這麼地道的叫賣聲了,舒服!幾句話,叫我立刻回到我青春燃燒的年代!那時候,我第一次去廣東,才知道洗頭房原來——”
終於擠到王永發麵前的護士王鋼蛋狠狠刺了油頭老許一眼,轉頭對王永發一臉嚴肅說:“王永發,你天天閑的沒事,就自己一個人呆著。非要每天撂地擺攤學吆喝,影響病友們休養你知道嗎?你更影響了病區的安靜和諧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