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光好,一隻麻雀嘰嘰喳喳叫著,在書案邊蹦跳,不僅半點不怕人地去啄擺放整齊的書冊,甚至膽大包天地踩進硯台,在一旁的素宣上留下成串腳印。
主人無奈,板起臉似乎想訓斥,可墨綠的眼眸中融融一片笑意,分明一派縱容。
誰不知道春神脾氣好,任何時候都不慌不忙,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寫寫詩種種花再養養貓,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滋潤。
貓也和它主子一樣一身好脾氣,親人又乖覺。
春抬手把麻雀推到一旁,拿了一卷書輕聲誦著。
他隻隨意穿了白色裏衣,外麵鬆鬆套件淺青廣袖外衫,長發並未束起,顯出幾分慵懶。
人間春意正濃,他幹淨的聲音似乎夾雜了光和鳥鳴,一並消散在了風裏。
窗外不知何時趴了個小童,五六歲的模樣,生的白淨,一頭銀發,纖長的雪睫下藍瞳晶亮,好奇地看著春。
春似乎並未察覺,仍柔聲讀著。
“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煙雨杏花寒……”
他坐在書案前提筆寫了幾字,彎眸輕笑道:“是哪家的小公子來聽書了?”
小童眨眨眼,問他:“你怎知我在窗邊?”他明明沒有發出聲音呀。
春還是笑著,溫聲回答:“我聞到了你的氣息,我這院子裏可沒有昆侖那般寒涼的雪。”
他放下筆,起身推開雕著海棠花的木門,“進來坐?”
不多時,一陣猶猶豫豫的腳步聲傳來,門口探出一個腦袋。
春倒了一杯茶,也不在意小客人會不會茶道,輕輕把白玉雕琢的茶杯擱在距自己有一定距離的地方。
小客人在門口探頭探腦,白色的單衣襯得他愈發精致:“好香。”
春重新拾起那本詩集,眉眼間盡是未散的笑意:“天山白,能不香麼。”他挑眉,“這杯是你的,嚐嚐?”
小客人搖搖頭,不說話了。
春也不惱,叮囑句:“隨意就好”便翻了頁接著讀下去。
窗外漏出幾縷鳥鳴,春的目光不覺偏移,落在案角瓷瓶裏含苞的一束芍藥上。
他伸手抽出一支,指尖點過後遞給小童,狡黠地眨眨左眼:“吻一下。”
小童不明所以,接過花雙手捧在掌心瞧了瞧,沒看出個所以然,好奇地按他說的吻了一下。
一聲驚呼。
春滿意地看著那張從見麵開始就沒有太多表情的臉上露出驚喜, 垂下眸子讀詩去了。
小童歡歡喜喜,掌心那朵本正含苞的芍藥已然盛放,潔白的花瓣層層疊疊,邊緣透出些粉。他小聲問春:“這是?”
春彎起眉眼,神秘道:“這是獨屬於春的秘密。”
後來,春的書室多了個小客人。
小客人喜歡坐在春對麵,看他慢慢悠悠泡茶,隻與春隔了一張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