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許小言,於公元2023年5月1日在明皇陵,意外穿越至大明永樂元年常州府武進縣。
人生地不熟,為了生存,我參與武進縣捕快招聘。曾經是一名武術教練的我,憑借超強的武力值,打敗了所有的應聘對手,縣令打破不收女捕快的先例,破格錄取我為一名捕快。
在短短的一年時間內,我不僅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穩穩紮根,更憑借看推理小說積累的破案技巧和超凡的智慧,破獲數起案件,成了遠近聞名的女神捕。
因為我超級出色的業務能力,幫助縣令大人高質量完成kpi績效考核,縣令因此對我青睞有加,我很快便升職成了縣衙的捕頭。
1
今早,我一如既往的到縣衙點卯,碰上“緣來客棧”的王掌櫃匆匆到縣衙報案。
據王掌櫃供述:早上,他發現女兒玉竹死在床上,頭被割掉了,隨即立刻到縣衙報案。他懷疑是晚上有盜賊潛入女兒的閨房,行不軌之事後,殺死女兒,掠去財物。
女兒陳屍閣樓,王掌櫃求縣太爺緝拿凶犯,追回財物,為她洗雪冤仇。
縣太爺叫上我和幾個捕快,以及仵作李荊前往現場勘驗。
李荊是縣衙仵作,出身仵作世家,年紀不大,一副書生模樣,但是和屍體打交道的經驗卻很豐富,因為仵作人少,經驗豐富的仵作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周圍縣出了命案也會請他驗屍。他為人心細如絲,沉著冷靜。
一路上我就在想,這個王掌櫃供詞語焉不詳,他並沒有親眼見到盜賊,也沒有目睹女兒被殺,也無人證,說金銀細軟被掠去,卻沒有財務遺失清單,真難判斷其真偽。
2
客棧外烏泱泱地圍著一群人,他們都伸長脖子,探著腦袋往客棧裏麵望,你一言我一語的製造嘰嘰喳喳地嘈雜聲。
我進入客棧,看見客棧的店小二,賬房先生等都聚在一樓,站在一旁,有十餘人。客棧老板娘王夫人已經哭暈。
我走上客棧閣樓,進入房間,半跪在地上翻看鬆鬆垮垮的房門,門有點鬆,門閂已經壞了。
“這是?”我一臉疑惑的問王掌櫃。
“我夫人今早叫了兩次人都沒叫醒,我上樓多次敲門也沒動靜,情急之下便破門而入,就看到玉竹她,她……唉。”王掌櫃邊說邊抹眼淚。
我起身繼續查看,房間正對門是一扇關著的窗戶,窗戶邊緣看見半個帶泥的腳印。窗前安放八仙桌,桌上擺放著一個茶壺和兩個茶杯。
桌子上明顯有兩個帶泥的腳印。我撐開手掌量了一下兩個腳印的尺寸,兩個腳印大小一致,方向相反。兩邊是太師椅,上麵鋪的坐墊很整齊。
我在桌腳旁也看到了泥腳印。
我尋著腳印的方向進入睡房,看見房中有梳妝台及壁櫃,靠牆有一流蘇床帳,帳簾低垂,隱隱約約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
掀開床帳,一具赤裸的無頭女屍!
恐怖的視覺衝擊讓我立刻放下床帳。
我雖然破了不少案子,但是大多是幫李大媽找丟失的牛,找王大媽失蹤的雞,最多就是抓街上的小賊和流氓。
這是我第一次碰上命案。
我退出帳外,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冷靜。
知縣喊仵作李荊驗屍,確認死者身上有沒有青紫傷痕,有沒有受到強暴的痕跡,從而確認是不是奸殺。
我深深吸了幾口氣,緩緩呼出,在心裏對自己說:“不要害怕,我可是接受過21世紀科學教育的人,這個世界沒有鬼,她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了,她不會傷害我。她死得很慘,她可能有些話要對我說,比如凶手是誰?比如她為什麼會被殺…?我不能逃避,她在用生命跟我對話!”
3
給自己做完心裏建設,我緩緩掀起床帳,從體型及特征來看,死者應該是十五六歲。
李仵作一邊檢驗一邊對我說:“死者死前有掙紮的痕跡,是完璧之身,死後被砍下頭顱。死亡時間等需將屍體搬回縣衙,進一步詳細檢驗後才能得出結論。”
我知道現代法醫可以根據屍體溫度判斷死亡時間,以春秋季節為準,屍體顏麵、手足等裸露部分有冷卻感,為死後1~2小時或以上,著衣部分皮膚有冷卻感,為死後4~5小時;死後最初10小時,屍體直腸溫度每小時平均下降1度;10小時後,每小時平均下降0.5~1度;肥胖屍體在死亡後最初10小時,屍溫每小時平均下降0.75度,消瘦屍體每小時平均下降1°C。夏季屍冷速率是春秋季的0.7倍,冬季是春秋季的1.4倍;暴露在冰雪天氣的屍體,屍溫在死後數小時即降至環境溫度。
但古代是如何判斷死亡時間的呢?
“死亡時間是如何判斷的?”我好奇地問。
“人死後,屍體會發生一係列變化,稱為屍變現象。我們可以通過屍體的變化來判斷死亡時間。不同的季節和氣溫對屍變會有影響,比如談到“盛寒五日如盛熱一日時,半月如盛熱三四日時”,“春秋氣候和平,兩三日可比夏一日,八九日可比夏三四日”,此外,屍體的肥瘦老少也會影響屍變的進程。而屍變是通過屍斑、屍僵、屍溫來呈現的。屍斑與屍僵都有相對固定的出現速度,需要結合死者自身的年齡、死因、體質等來看,至於屍溫,天氣冷,屍溫就降得快些,天氣熱,屍溫就降得慢些。”李荊說。
“那你有怎麼知道她是死後被砍下頭顱的呢?”我接著問。
“判斷死者的頭顱究竟是生前還是死後被砍下的,可以檢驗頸皮斷處。生前砍下的,頭頸刀砍處皮肉緊縮;死後割下的,頭顱刀砍處皮肉不緊縮。除了觀察頭頸刀砍處的皮肉之外,還可以檢驗刀砍處有無瘀血。已死了的人,體內血液循環早已停止,被割頭顱後,不會產生濺血和瘀血的現象。宋慈在《洗冤集錄》裏對檢驗頭顱生前或死後砍下就有翔實、科學的記述:“活人被殺者,其受刃處,皮肉緊縮,四畔有血癊……死人被割屍首者,皮肉如舊,血不灌瘀,皮不緊縮,刀盡處無血流。”李荊一邊摘下手套一邊說。
我心裏暗暗佩服李荊,不僅是佩服他的屍檢知識,更佩服他的膽量,在他眼裏,屍體好像不是屍體,而是一個睡著的人,沒有任何恐懼。他驗屍的時候就像對待活著的人一樣,小心地對待一個已經逝去的生命。
我對無頭屍體的恐懼感也消了幾分。看著床上的屍體,腦海裏浮起第一個疑點:凶犯為什麼要割去她的的頭顱?還要把衣服脫光呢?
4
我蹲在地上摸索,恨不得把每一個角落都翻一遍。
打開櫃子,看見裏麵衣物擺放整齊;走到梳妝台邊,梳妝台的小抽屜裏東西也整整齊齊。
我心中浮起第二個疑點:如果是盜賊,金銀細軟都偷走了,可是為什麼櫃子和梳妝台沒有被翻過的痕跡?
我問王掌櫃,遺失的財務是否能列出清單,或者有沒有比較特殊的首飾。
醒過來的王夫人氣若遊絲地告訴我,玉竹手上有一隻翡翠玉鐲,那是她在玉竹笄年送給她的。
我看屍體手上沒有玉鐲,是被偷走了?
我再仔細看梳妝台,發現抽屜深度明顯不對。外看明明是一個很深的抽屜,拉開一看,裏麵很淺。
我懷疑有夾層,用手輕輕敲了幾下,在抽屜下麵反複摸索幾下,果然在抽屜下方,從側麵拉出隱藏的小抽屜。
小抽屜裏麵全都是信封,信封裏寫的全是情詩,落款都是“生員區景”。有一封《思佳人》,其中有雲:“青青雙淚拭還流,萬種幽懷注小樓。”
我把信封拿出來,繼續觀察房間裏的布局,看看還有什麼可疑地地方。
5
我打開正對門的窗戶,窗是向外推的。窗戶正下方麵就是客棧柴房和馬廄。遠遠看去,馬廄的屋頂有明顯攀爬的痕跡。
我想凶手可能就從馬廄爬到二樓然後翻窗戶進來的。
當我對縣令大人說出這些疑惑的時候,王掌櫃卻跟我說早上門是鎖著的,破門而入時看見窗也是關著的。
“what?這是碰上密室殺人案了?”我心想。
窗戶的閂上一道很細的劃痕落進我的視線。我抽出窗閂,仔細觀察,下麵還有幾道不規則的,潛潛的直刀痕。
我靈光閃現:“哼!雕蟲小技!1000多集的《名偵探柯南》,姐姐可不是白看的。”
我翻出窗外,讓裏麵的人將窗戶鎖上。
我拔出隨身攜帶的佩刀,伸進窗縫,一點一點地將窗戶的閂移開,然後打開窗。將絲線一端綁在窗外,窗閂卡在其中一個插槽上,我將細線繞一圈卡在劃了細曹的活動窗閂上,然後把細線穿過窗戶的另一個插槽,人提著絲線關上窗站在外麵,隻要一拉絲線,窗閂就被帶動插入插槽。關上窗後,解開綁在窗外的一端,在窗外拉絲線,便可將絲線抽走,如此這般,神不知鬼不覺。
演示結束,我在窗外敲著窗說:“看清楚了嗎?凶犯就是這樣進入房間的。”
6
我又進入房間,拿著信封問王掌櫃,區景是什麼人,和玉竹小姐有什麼關係?
原來區景是“前來客棧”區掌櫃的兒子,曾經向玉竹求過親,但是兩家在生意上是競爭對手,此前結下不少梁子,因此王掌櫃沒有同意區家的提親,且事後立刻將玉竹許配給了錢掌櫃的兒子。
不管是謀財害命還是謀殺,客棧裏麵的人都有嫌疑,縣令大人又命人將客棧裏的所有房間都搜了一遍,盤問所有人。
我到客棧後院再次確認馬廄屋頂上的腳印。我順便打開後院的柴房,看見堆滿淩亂雜物的空間裏塞進一張床,在枕頭下漏出一方繡著竹子的手帕。
潔白的帕子跟這個肮髒雜亂的房間格格不入。
經王夫人確認,那正是玉竹的手帕,柴房裏住的是店小二孫大。
7
縣令大人命人將孫大押回縣衙。
據孫大供述,他確實暗戀玉竹,但是隻是暗戀而已,不敢有非分之想,更不可能傷害她。
為了找到更多的線索,我前往孫大家查看。
看見他那重病在床的老母親和破爛不堪的屋舍。
我不忍心告訴大娘她的兒子被押在縣衙,隻跟老人家說,我認識孫大,聽說他住在這裏,路過前來看看。
孫大母親常年吃藥,我看了藥方,藥方上的好幾味藥都不便宜,孫大隻是一個跑堂的,他哪來的錢呢?
我心裏暗暗記下藥方,離開孫大家後,將藥方抄在紙上去藥店詢問,最近有誰人抓過這副藥。
通仁堂藥店的張掌櫃告訴我說他抓過這副藥,而且買藥人正是孫大。孫大常年到張掌櫃那裏買藥,賒了很多藥錢,這副藥是昨天下午抓的。孫大用一個玉鐲付賬,同時還抵掉了之前賒的所有藥錢。
我從藥店張掌櫃那裏將玉鐲帶走,經王夫人確認,正是她送給女兒玉竹的那隻手鐲。
我覺得孫大有重大作案嫌疑,將掌握的所有線索彙報給縣令大人。
縣令大人根據我彙報的線索,自己腦補了一個故事,他認為孫大見財起意,為了給母親治病,潛入受害人玉竹的房間盜竊,被發現後殺人滅口。
對於縣令大人的推理,我不以為然,孫大固然有作案動機,可是一切都是猜測,沒有證據啊。再說了,就算盜竊殺人說得過去?為什麼要把頭砍下來?留紀念?
但是先審一審孫大是很必要的,說不定能問出別的什麼線索。
8
麵對縣令大人的審問,孫大連連喊冤。
孫大說,手鐲是他的妹妹孫小梅昨天下午給他的,讓他拿去給母親買藥,他並不知道那是玉竹的手鐲,他堅稱自己沒有殺人,哭著喊冤。
我疑惑,我剛剛去過孫大家,沒有見過他的妹妹孫小梅。
孫大說他的妹妹昨夜一夜未歸,至今下落不明。
沒有問出很有價值的線索,但是孫大身上的嫌疑沒有消除,縣令大人命人將他暫時收押。
9
下午,我看著桌子上從現場搜來的一些可疑物品,一樣接一樣地拿起仔細看又放下,希望把它們看穿,渴望能夠從這裏麵得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看著桌子上的區景寫給玉竹的信,想到了那首《思佳人》,我將所有的信都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信中寫的全是情詩,處處透露著濃濃的深情。
時間距離最近的一封信,落款時間就在三天前。
一個這麼深情的人,心儀的女人死了他不聞不問,沒有任何動靜,這不正常啊。
我決定去前來客棧會會這個區景,看看他是何方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