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宮瓦之上,滴落下一滴滴墨色的雨 。彙集成一片水窪。一群人身披盔甲;不顧水窪的就奔向了各處。
的在太監同漢的一聲聲高喊之中,王宮開始忙碌了起來。
宮女早早就起床了,在後宮掌事的帶領下走過一條長廊。
從這裏開始分批進入各自崗位。
有的新來的宮女還會去看羽林軍進入王宮守衛。
丞相南宮昨在自己府邸中翻閱入朝名冊,視線不斷的移動。最終停留在了一個叫劉北芒的上麵,並且還批了朱紅。
自從皇上將批朱紅的特權給了他之後;手底下的官員的奏折就直接送到了自家府邸。
給皇上看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今年的春雨好像比以往來的晚了一些; 吏部侍郎之子劉北芒束裝齊整,在家母秦韻的叮囑下緩緩出門,回頭望去;好像隻有身後是躲避雨水的最好去處。
他臉上顯現出難得的平靜。手指卻在膝蓋上亂動的不像樣子。畢竟是第一天上朝,激動也好,緊張也罷;反正結果不差就行。
剛上馬車,前麵的馬夫就遞給了劉北芒一塊王府令。王府令曆來隻有貴族可以常擁有;無論誰見到這個王府令。除了皇上 ,任何人都要下跪。
“這個是誰給的?”劉北芒的詫異問道。而馬夫則一言不發,在劉北芒想再次詢問之際。身邊的門簾被掀開,上來了一個高瘦的少年。
他甩了甩油紙傘,水滴在馬車車板上;順便將濕透的披風隨手扔在上麵。
劉北芒被嚇了一跳,按捺不住好奇。上去仔細一看 。
他緊張的神情立馬被打消 ,原來這是青歌王次子秦逍墨。
算上來這是他的表弟。兩人自幼就相識, 一直都在青歌待著。這次入京,兩人又相聚了。
秦逍墨也不拘謹,上來就問帶了吃的沒有。劉北芒遞給了他一個肉餅,秦逍墨咽下去急了。
卡在喉嚨下不去,他伸手向劉北芒,抓住他的領子;順著下去找到了皮革水袋。
一大口咕嚕咕嚕灌下去,那可真叫一個痛快 。
劉北芒看的是一臉的無語。
秦逍墨說:“表哥,魯莽了些;你沒有什麼問題吧 ?”。
劉北芒擺擺手說:“沒事,你怎麼知道這是我的車 ?”
秦逍墨回答:“士大夫架四匹馬的車,按你這個身份,這車一定是借了你老爸的威風。再有;除了你,還有哪家的車掛麻布簾子。 ”
劉北芒仔細想想,便一把摟住了秦逍墨說:“你小子還算細致,下次來我這兒跟我講就行,別那麼魯莽,好歹是個王爺家的孩公子。”
秦逍墨一把推開說:“你家的家丁都是你爹的人,我一跟他們說;他們就把門閉起來,哪還輪得到你跟我出來說 ?”
“我爹有那麼嚴嗎 ?士大夫不見王侯,那可是不敬。”劉北芒笑著回答。
“哼,如果真要這麼論的話,你已經死了幾百回了,小時候你可沒少欺負我 。”
秦逍墨冷笑的回應著。
天突然晴了,陽光穿過雨水滴落的倒影。再射入每個人的視線。
說著說著,到了長安的大道。這裏的道路還真和青歌的不一樣,青歌的路隻有三匹馬寬。看這寬度至少有三百匹馬寬啊!
兩人不由得被驚歎到,由於前些天才到這裏,再加上事務繁雜;導致這兩天都沒有出府門。
車邊的胡商與胡姬攀談,聊著家鄉的往事。
人人都朗誦歌詞,這好像和在青歌沒什麼兩樣。
可是這裏的樓閣繁密,高聳入雲的酒樓隨處可見。孩童都在大人的追逐下玩耍...
一邊的秦逍墨大喊著:
“你看,快看!那個人變得戲法我們在青歌沒見過!”
“你看,你看!咱們下來後就去那裏玩!我要好好的歡慶一番!哈哈哈”
劉北芒卻沉默著,這沉默比較身邊場景格格不入。他似乎猜出王府令的來處,卻遲遲不敢下結論。
馬車緩緩停下,已經到了宮門,前麵已經有了許多的公子和子弟聚集。門口還有一排侍衛,看來這防備是十分的嚴密了 。太監的身後還有一群宮女 ,看來是隨時準備著什麼樣的。
說實話,劉北芒是對於這些人嗤之以鼻的。隻有自己是在太學考出來的。按照四取一的製度。如果讓這些紈絝去考的話,隻怕是上來的人屈指可數。
就這樣劉北芒和秦逍墨兩人穿過人群直接走到了前麵。太監同漢突然一聲:“各位公子入殿;丞相恭候多時了。”
兩人隨即邁開步子。之前管家教授過規矩;可二人仍然顯得十分笨拙。
在剛要入宮門時,同漢突然說道:“請各位公子回收玉牌,結束後就會還給各位 。”
人群中瞬間騷動起來:
這玉牌可是體現身份之物,豈能隨便予人?
人群中像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可是這仍然無濟於事。遇到反抗的,門口的侍衛就直接將其驅逐。
被趕走幾個人之後,局勢穩定了下來。一個個的都自發回收;收繳的差不多了,之後就入宮門了 。
就當劉北芒準備上交王府令時,同漢擺了擺手,湊到耳邊說:“公子,你不用。”
劉北芒一臉的詫異,立刻將王府令收回來,在環顧四周,沒人看見之後就立刻的走進去了。
這大殿可還真大啊,父親說過十馬步道。
果然名不虛傳。突然一個踉踉蹌蹌的身影從身邊閃過,還撞了逍墨一下。
這人還沒有立馬道歉,意識撞到人後又迅速跑到了一個高大的人身後。
逍墨也不慣著;上去就要理論。北芒迅速扯了逍墨的袖子,一個眼神就讓他回來。
不料這高大的人自己走了過來。先向逍墨作揖說:“剛剛衝撞閣下的是我的弟弟,他自幼內向少與人來往。”
我替他向這位公子道歉。”說罷就對著逍墨鞠躬道歉。逍墨也懵了一會。
可是又立刻回禮:
“閣下不失君子風度,逍墨豈敢落人後塵?”。
一旁北芒詢問道:
“閣下是?”
那人也不緊不慢的介紹自己說:
“我是北武王世子成和,那是我的弟弟成回。”
北芒急忙作揖說:“諒解臣下冒犯閣下。”
公子和也立刻回禮說:
“不知者不加施罪,公子不必惶恐。”
一番交談後,也走到了宣政殿門口。
領頭的太監同漢從袖子裏掏出手諭開始朗誦,那洪亮的聲音圍繞著空曠的平地。回蕩在風吹散的人群中。
劉北芒格外的冷靜,和其他人的亢奮不同;他對即將到來的機會不屑一顧。
終於說完了那些無關緊要的,可以入場了。
隨著人流,劉北芒和秦逍墨進入了宏偉的大殿。
巨大的屏風有大半個宮牆高。上麵的點綴精美的與這環境相融合。
幾十根擎天柱,上麵附合著龍紋;可是並不明顯。需要在閃光的映襯下才能顯現出來。
中間的巨鼎上刻著魚鳥禽獸,兩側還都有侍者守護。
“聽說這就是所謂景太祖當年出擊北漢繳獲得來的千年巨鼎。”劉北芒說。
兩排的案台,都坐著各位大人。案台上擺滿了美酒佳肴。他們一個個還用犀利的眼光打量著這群剛入場的年輕人 。
“誒 ,表哥,你說這幫人都是些什麼官? ”秦逍墨問道。
“坐在這裏的都不簡單,以後多結交點就是。”劉北芒回答。
這裏的奢華是他們兩個人在青歌從未見過的。那一天他們見到了真正的奢華!
地板上有著對應的方格 ,那方格可是用黃金打磨的,邊上還有用玉石做的邊框呢。
每個人都選了一個位置站著 ,劉北芒和逍墨兩個人就站在一起 。
後麵的公子和與公子回也在不遠處;一路上走來 ,也算是一見如故吧 。
遠處的高台上,兩旁的侍女拉開了巨大的帷幕。
丞相南宮昨就在不遠處的案台上;再下麵就是劉北芒的父親;吏部侍郎劉汝臣。
突然入群中一個高挑的美男子高呼:
“丞相大人大量,各位公子必然為朝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一眾人懵了,也沒有想到有如此大膽的人願意當這個出頭鳥 ?
“有性格!有性格!”一旁的秦逍墨捧著場說。
南宮昨沒有發聲,隻是意味深長的這麼看著他,眼看著氣氛有點尷尬 。景少帝立刻起身走下台將那美男子扶起來;並且還拉著他的手,走到了中間。
那人也沒有想到皇帝這麼熱情;於是也有點委婉 。
景少帝也沒有看出他的神色說:這位公子一看就是有勇有謀之人,我朝有這麼一位人才;真的是大幸哉!”
這人也沒有說話 ,隻是陪哈哈。南宮昨的眼神開始犀利起來。
景少帝也看到了;猶如利刃劃過臉頰的恐懼;於是立馬回到座位上 。
可是這時南宮昨又有些狡詐的問:
“請問這是哪家的公子 ?”
“建業盧氏,歸德侯之子;盧耽”
盧耽不緊不慢的說道 ,毫無剛才的委婉之氣 。
南宮昨一看此人,處事不驚。心中又有其他的想法 ;他的眼神由犀利轉為溫和 。思考片刻之後說:
“我聽說過你 ,你可是建業三文之首。我讀過你的詩 ,從意境上來看,可以說是無人能及 ;從文筆上來看也是冠絕無雙 。可是我沒有看過你寫的詞,對於這個我十分的期待。請問你現在能寫一首嗎?”
說罷,眼神中閃過一絲寒光 。那寒光不需要看到,隻用感受就足以讓人不寒而栗。
盧耽猛然大喝:
“取筆墨來 !”
眾人皆驚慌不已:這可是江南的大才。雖然說是名聲冠絕;可奈何隻不過是一介庶子。並且名聲還不好,十分的風流。
這要是寫不出砍腦袋。
隻怕是沒有任何人會有意見的。
麵對別人的非議,盧耽沒有任何的表示,冷落苦讀數十載;他的心早已不會被任何東西所撼動。
隻是冷靜的沉下心來寫。他的握筆剛勁有力 ,寫出來的字入木三分。過了一會兒,詞寫成了:
“春水東府邸前閣,淺珠海明。酒笙夜曲終不停,肆狂儼空任無敵。半壺砂紫,夜洪起。杯停住,蓮落湖心間。”
南宮昨叫人遞上來一看 ,竟久久無法回過神;感覺猶如一股清流灌入大腦。
可他又馬上回歸了狀態 ,看著考核通過。心中便十分的欣賞;於是立刻就賞賜了一對玉馬。
南宮昨也在手中的名冊裏給盧耽畫上了名字。
臉上那嚴肅的神情也如同消失了一般;可是他也隨時可以回歸嚴肅。
盧耽站了回去,身邊的人都投來了羨慕的神色,包括劉北芒和秦逍墨。他們怎能料到?這世家子弟之中還有如此大才?
劉北芒咬耳朵說“看來是我清高 ,沒想到這幫人竟然有如此的才華!那看來你和我都懸了。”
秦逍墨沒有回應。
這時劉汝臣,目光掃了過來。眼神犀利的看了劉北芒一眼,劉北芒心領神會;也不再多言。
劉北芒打量著身邊的一切 ,包括坐在上麵的南宮昨和父親,身邊的世家子弟和侍衛宮女。
又思考了一下,於是站了出來。
“在下太學三甲進士劉北芒,見過丞相!”劉北芒說。
“好,知道了。”南宮昨冷冷的回了一句。這種情況好像出乎了意料。
可是既然站了出來,也不可能隻講一句吧 。
“丞相大人,您有什麼要考小臣的?”劉北芒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