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卑微的時候把掉糞坑裏的五毛錢撿起來了。”
“啊……”
男同事說起那段卑微往事，臉上掩蓋不住唏噓，“順便把上頓吃的金針菇也撿起來又吃了一遍。”
“啊……？？”
“別誤會，我洗幹淨了的。”
“……”
萬怡慈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職，娛樂媒體的工作不適合她，和這些同事相處像活在精神病院似的。
神經上的緊繃和現實的壓抑讓她覺得非常難受。
“誒，萬怡慈，你家境這麼好，應該沒有遇到過什麼卑微至極的事吧？”男同事轉著筆探頭問她。
她剛剛將最後一個阿拉丁手辦裝進箱子，聽到話語緩緩抬頭。
在一堆人上下打量的眼光中，格外認真地開口，“我最卑微的時候就是在這聽你強煎我耳朵。”
“你這是卑微嗎，你這是卑鄙啊，金針菇做錯了什麼。”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扔下一句“再也不見”溜之大吉。
身後同事陰陽怪氣的嘲諷不斷，不過她再也不用聽見了。
海城繁華，臨近傍晚。
夕陽將玻璃高樓照射出一片海市蜃樓般的橘紅美景。
銀行卡裏有花不完的存款，可她卻覺得孤寂。
半明的微光灑在睫毛上，她眨了眨眼，手機響了起來。
來電人，陳麗娜。
“喂，怡慈，還記得八年前那起案子嗎！”
陳麗娜的聲音無比激動，在百家煙火中越漸清晰，讓原本孤泠泠懶洋洋的困倦消失殆盡，萬怡慈心口跟著滯了一瞬。
“就是發生在榮城的，煙花炸屍案！”
“你當初要死要活想考警校，我經常調侃你未來升大官破大案。”
陳麗娜激昂的聲音灌著涼風將萬怡慈帶入回憶中。
那時她還在海城上高三，高考結束的當晚整個海城和隔壁榮城都轟動了。
原本以為是萬人慶賀的煙火秀變成了恐怖氣息彌漫的修羅場。
不為其他，榮城一中歡送高三學子的送別煙花裏炸出了斑駁的殘肢碎渣，空中瞬間血霧彌漫。
歡呼聲變為驚悚的尖叫。
事情傳的沸沸揚揚，榮城甚至還蟬聯了好幾屆——海城學子最畏懼的地方。
“八年一點頭緒都沒有是什麼概念，”陳麗娜在電話那頭砸了咂舌，“可就在昨天，沈江望回國直奔榮城公安局要求重新立案。”
“法醫也終於查到被害人的部分皮膚組織可能留有嫌疑人DNA，可那都八年前了也不知道……”
“對了，沈江望你知道吧，榮城一中校草，名氣大到海城都無人不曉。”
沈江望這個名字既陌生又耳熟，仿佛曾經八百次從耳梢穿堂過，但萬怡慈現在確實一點印象都沒有。
陳麗娜嘰嘰喳喳的聲音還在耳邊，她捕捉到字裏行間的什麼皮膚，什麼紋身，什麼1994。
下一秒，劇烈刺目的遠光燈刺激眼球，萬怡慈瞳孔驟然一縮，她抬手避開那個方向，東西卻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車子疾馳而來，在地麵刮出尖銳的摩擦聲。
“喂，怡慈，你在聽嗎？”
陳麗娜的聲音消了磁般越來越遙遠。
高速發展的現代化城市如同倒轉了一般，通通卷進一個看不見的渺小漩渦。